想叫一个人说出秘密,对许忠义来说不是难题。可问题是,对方是自己的同志啊?你唆使同志出卖组织,这应该算是个什么性质呢?
难题摆在眼前了,不管许忠义答不答应,他注定是要得罪一方了。双料间谍不好干,这个道理谁都知道。对于许忠义来说,现在已不是发愁就能解决问题,他必须尽快做出个抉择,既保证自己不得罪人,又能从这件事中顺利抽身。
“好吧!我会尽力的。”他作出了承诺,于秀凝等人也就此松了口气。不过随后,许忠义苦苦一笑,说出句令人深思的话,“有个有钱的老子就是好,连死罪都能活饶了。”
这就是现实,这就是权势。在中国如果不深谙此道,想升官发财那就只能靠想像了。
许忠义认为此事很难办,他甚至都有心撂挑子。经过一天一夜漫长地煎熬,等见到赵致仕时,许忠义的脸色居然比对方还要憔悴。
在顾雨菲陪同下,三个人在审讯室里会面了。气氛很严肃,一层浓浓的戾气,笼罩在这间不足十平米的小屋里。
为什么要选小屋,这也有说道,因为狭窄的空间会对犯人造成强烈的压迫感。
赵致年龄不大,跟小丫头的岁数仿佛。她用怯怯的眼神望着许忠义,好像受尽了人间的委屈。不可否认,这也是个漂亮的姑娘,只可惜她也生在了一个错误的年代,错误的家庭。
“你很怕我么?”许忠义开始提问了,但赵致并没有吭声。“啪!”狠狠一摔钢笔,许忠义的脸色迅速阴霾起来。
赵致吓了一跳,她那明显的耸肩动作,被顾雨菲丝毫不漏地看在眼里。
“你害怕了?”许忠义冷笑道,“如果不怕,那你为什么抖肩呢?”
赵致摸摸腕上的手铐,将嘴唇咬了一咬。
“你可以不说话,但从你的动作中,我还是能得到想知道的答案。你害怕我的原因,是怕我对你用刑,对么?”
撩起眼皮,小姑娘局促不安地看看他。
“知道么?你如果感到害怕,那就说明你并没做好为共党献身的准备,正处于犹豫不决进退两难的阶段。要是没说错,你现在已经知道有人会来营救,所以你就赌,赌自己什么都不说,也可以平安走出这间牢房。但你错了,军统不是警察局,谁也不可能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小姑娘的脸色越发苍白了,她两眼盯着脚尖,脚尖在不停地挪动着。
“你脚尖冲内,这表明被我说中了心事,想下意识用逃跑来回避危局。但你跑不掉的,就算我不杀你,共产党也会把你当作叛徒对待!”
“把我当叛徒?”小姑娘惊呆了,忽闪一下睫毛,她脱口问道,“这怎么会……”
“有什么不会的?呵呵!你闪了一下睫毛,这表明你在急速思考,考虑我的话是真是假。然后你问了一句‘这怎么会’,说明你并不相信我的话,因为你什么都没说,贵党又怎能把你当叛徒呢?但你不知道,我这个推论是可以倒过来想的。共党把你当叛徒的前提,是你说出了他们的秘密,如果你身上没有共党的秘密,那还用怕刑讯,还用担心自己会当叛徒么?因此,你身上一定是藏有共党的秘密。虽然你不想出卖组织,可你却出卖了自己,连自己都能出卖的人,她还能替别人保守秘密么?所以,我在一步步走进你心里,攻克你的心理防线,那只是个迟早问题。”
顾雨菲在一旁看出门道了,她暗道这许忠义简直是个玩人的高手。连自己这种受过特殊训练的人,都能被他耍得要死要活,更何况是一个天真浪漫的小姑娘?
“好吧!我先不问你的组织,咱们就谈谈你。你呢……这么年轻,凭资历也当不上共党的大干部,既然不是干部,还能掌握秘密,这暗示着什么呢?暗示着你可以接触机密,有权知道些机密。什么职务的人是能接触机密的?除了机要秘书和交通员,我想不出别的。但你不可能是交通员,因为我检查过被缴获的文件,发现上面全是你誊写的字迹,所以你是干什么的,也就一目了然了。由此推断,其他潜伏在本溪的共党组织,你不但能说出他们的联络方式,而且还知道他们隐藏在哪里。”
冷冷看一眼许忠义,赵致缓缓闭住了双睑。她既不说话,也不再动,这种表现被外人看来,就是一种抗拒审讯的状态。
然而顾雨菲却不这么认为,因为人是不可能没有肢体语言的,所以对方肢体上的任何不作为,这都表示她内心正在挣扎,是想用竭力掩盖肢体语言的方式,来阻止许忠义进一步发现其它破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