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汉把刀夺下,声音冷得像冰,“现在还不是时候,她的命还有用。”

秀姑放下刀,蹲在地上嚎啕大哭,一只手拽下头上的翠玉簪,扔在地上,踩得粉碎。文清韵除了苦笑,不知还能作何回应。

钟汉柔声说:“别哭,以后你就是我的亲妹子。”

秀姑押着文清韵躲进最深的洞穴,后背石壁上是暗道的入口。就算在这里,一样听得见外面闷雷一样不断炸响的炮声。秀姑远远地站着,手里紧握着一柄刀,是朱虎留下的刀,上面还残留着昨夜厮杀的血渍。现在,文清韵觉得恐惧了,眼前全是血肉横飞的景象。他们不会放她走了,要给死伤的同伙报仇,她是最好的祭品。恐惧让文清韵心里渐渐变凉,头脑一片空白,手脚颤抖,她在崩溃边缘。她不甘心,自己才十八岁,刚刚嫁人,还没享受过闺房之乐,有年迈的父亲和年幼的弟妹,他们需要她来照顾。她不能死。文清韵低下头,双臂环着身体,慢慢抵到墙上。

秀姑冷冷地说:“看来想你死的不只我们。”

恐惧让智慧逃遁,文清韵舔了舔干裂的嘴唇,指甲用力抠进肉里,用疼痛逼自己清醒。

恐惧把仇恨点燃了,她想要报仇,找杜家报仇,找出卖她的奸细报仇,绝不可以死掉。

有时候生不由人,死更不由人。文清韵正在用尽心力思谋脱身之法的时候,胡海也在思谋着怎么才能完成柳帮主的指令,把这个女人做掉,自己好早日逃了这个吃糠咽菜的地方,到城里享福。胡海是青帮安插在钟家寨的内线,钟家寨如果有什么异动,青帮也可马上得知。

第二轮炮声响起来的时候,胡海溜进了关押文清韵的山洞,借口钟汉找她,把秀姑支开了。文清韵抬头看了一眼,看见胡海赤裸裸的轻薄眼神,心下厌恶,转过头去。

打从昨天文清韵被绑上山,胡海也没看清楚过她的模样,现在见了,难免胡思乱想。怪不得钟汉要拦着人杀她,这么俊俏的小娘子,换了他,恐怕也舍不得下手。可惜啊,胡海口中轻薄地叹气,不是哥哥不知道怜香惜玉,实在是有命难为,你千万别怪哥哥……

文清韵听他口中念念有词,不自觉地转过头,看见他一步步靠近,手里还拿着一把匕首。

“你要干什么?”

“你说呢?”胡海嘿嘿笑着。炮声是最好的掩护,他不怕她呼救,就算喊破喉咙也没人听见。

文清韵整个身子贴在石壁上,胡海逼得更近了。“小娘子,你可真漂亮。”胡海又一次叹息,手摸了上来,指尖在文清韵的脸颊上滑过,触手的柔嫩感觉,让他心尖一颤。“我的小娘子,哥哥先心疼心疼你。”胡海把嘴凑了过来。文清韵奋力挣扎,手在石壁上胡乱摸索,抓住了搁在石窝里的铜油灯,顾不上烫手,死死抓着,砸向那颗无良的后脑。

胡海喉咙里发出呃的一声,倒在地上。文清韵怕他再起来,抓着油灯继续用力砸,一下两下三下,直到地上躺着的人抽搐了一下,像被扔到岸上的鱼,死前最后的挣扎。

钟汉带着秀姑赶过来的时候,胡海已经死了,文清韵手里还攥着那盏油灯,呆若木鸡。秀姑大声尖叫:“她杀人了,她杀了胡海!”

文清韵怔怔地抬起头:“是,我把他杀了,我杀人了……不,是他要杀我,他还……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有心要杀他!”

她没有说出口的话,钟汉听得懂。他早就看出胡海不对,这些年没说破,因为自己心怀坦荡,也给青帮留面子。刚才秀姑跑去找他,说胡海到了山洞,他就知道情况不妙,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文清韵站都站不稳,筛糠似的抖成一团。他知道她现在的感觉,当年他杀死第一个人的时候,也有类似的感觉。天地茫茫,人命如草芥,生和死紧挨着,让你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生还是死。

“走吧。”钟汉带走秀姑,免得她又起杀心,“这里守不住了,准备撤退。”

“她呢?”

“带着她一起走。”钟汉简短地说完,目光在文清韵身上停留了一刻,“这件事,不怪她。”

这是文清韵一生中唯一一次杀人,也是她一生都不能淡忘的记忆。

洞口被炸塌了,钟汉带着人撤进密道。沉默和仇恨化成一股强大力量,让土匪变成训练有素的军队,自动排成一队,一个跟着一个,沉默有序,在黑暗崎岖狭窄的山道里穿行。

文清韵跟在钟汉身后,双手被绑起来,秀姑紧挨在她身后,不时推搡她一下,让她加快脚步。

走了大概一炷香的工夫,钟汉看见洞口透出的光线,听见山林特有的鸟兽和鸣。这种熟悉的声音让他知道他们还是安全的,官兵并没有找到这里。略微松了一口气。再过一条悬崖边上的羊肠小道,他们就可以和散布在林间的弟兄会合了。

洞口突然传来陌生人的喊叫和几声不连贯的脚步声:“这里好像有个山洞……”

钟汉停下来,要所有人保持安静。这应该是奉命搜山的散兵,或者是一队立功心切脱离了大部队的人马,无意间发现了这个洞口。他们会不会把这儿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山洞,像花果山上遍布的其他山洞那样,看几眼就离开?反正洞口曲折,长满枯草,寻常人很难看出它的贯穿和深度。

他们果然被自己的眼睛骗了,“一个破洞,藏不了两个人,走啦走啦。”外面人吆喝着。

钟汉一伙听见,放松了警惕,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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