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什么?”
“他说女儿是被汉奸害死的,死了以后不能葬在汉奸的地里。”
文清韵似乎并不惊讶:“也好,那就让魏家去处理吧,我们欠人家的,只有以后慢慢还了。”她又想起一个人,回避不了,也是最应该出来负责的人,“沈浩呢?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不能不露面吧?”
“没有。听说带着他那个怀了日本崽子的小老婆住在饭店里了,姨奶奶也在那边,都当没有那个儿媳妇了。”高旺叹口气,“老天有眼,早晚遭报应。”
文清韵苦笑:“老天爷的事咱们管不了,还是看看往下该怎么办吧。”
两人正说着,有人站在院门口用生硬的中国话说:“请问,文清韵女士在府上吗?”
文清韵疑惑地朝门口走去,是个从来见过的生面孔,眉目算是清秀,但板着脸,感觉硬邦邦的。他见到文清韵,马上鞠了一躬:“文女士,在下是奉小船津岛先生之命,特意把海州商会会长的聘书送到府上。小船津岛先生说,非常感激文女士深明大义,造福一方,今天早上《海州日报》已经刊登了这个消息,晚上在富海饭店的宴会厅,将会举行一个盛大的庆祝仪式,请文女士届时光临。”
文清韵接过聘书,笑了一下:“小船先生这是逼我就范呢。我要是不愿意呢?”
“小船长官说,您一定会很高兴就任。因为您是一个母亲,一个善良的女人,不忍心害了自己的孩子,和无辜的左邻右舍。”来人背书似的说完,也不等文清韵答不答应,转身走了。
回到屋里,文清韵拿着聘书对高旺说:“看见了吧,这就是阎王爷的催命符。”
高旺把茶泡好端上来,说:“我还是那句话,大奶奶,您不能答应。之前他们找过魏易安,他说自己身子不行,还当着日本人的面咳了一口血,日本人也没把他怎么着了。要不您也说病了,能糊弄一时就一时。”
文清韵苦笑:“他可以,但是我不行。我不干,就会有很多人因此丧命。”
高旺重重地叹了口气:“大奶奶,你委屈自己,救了大家,可外头不知道的一样会骂你是汉奸。严伯海当了汉奸,他家里人走到哪儿都被戳脊梁骨,他女儿严雪珂跑了,走之前还当着大家伙的面说再不认这个爹。”
“不认就不认吧。”文清韵看看高旺,“高管家,你去里屋看看,我记得还有一件黑金丝绒的旗袍,去上海特意定做的,给我找出来。晚上穿。”
富海饭店最豪华的一间套房改装成小船津岛的办公室,相比驻屯军司令部浓重的血腥味道,这里更显得安逸舒适。沈浩一早来访,眼眶红红的,他不在乎那个死了的废物女人,心疼的是那片房子和房子里没来得及带走的家什古玩。
“小船君,我现在是家破人亡了。”沈浩的伤感透着一股子斤斤计较的小家子气,与昨天夜里的豪气干云有天壤之别,“我就不明白,那些人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杀人放火?小船先生,您一定要帮我找到凶手,赔偿我的损失……”
小船津岛一眼看破,冷下脸说:“沈浩君,我也有件事要拜托你。我听说昨天夜里,钟诚和刘长林等人就是趁乱从你家院子里跑掉的。这又是怎么一回事?你最好给我解释清楚。”
沈浩本打算大放悲声,此刻只好收起来,一脸无辜愤怒:“我不知道啊,我自打那天出事就没回去过。他们肯定是趁我不在家,去闯了空门!这些该死的浑蛋。”
小船津岛当然知道就算借给沈浩一百个胆子,他也没胆量窝藏钟诚,不过是借机吓唬吓唬他罢了,转圜了语气,说:“我当然清楚,但是我的上司未必信。沈浩君,你可给我惹了大麻烦了。”
“小船先生,您一定要救救我,我对帝国可是一片忠心,可表天地!”沈浩指着灯发誓。
“好了,沈浩君,我会帮助你的。不过现在我也需要你帮助我一件事。”小船津岛神秘地笑笑,拉起沈浩的手,像是棒打不散的亲兄弟,“今天晚上的酒宴上,我要宣布把甡茂永归还给文清韵,作为她出任商会会长的报酬。”
“可是……”沈浩目瞪口呆,他费尽心思才把甡茂永弄到手里,就这么拱手送人?
“还有沈家旧宅。既然你不敢回去住,不如一起还给她。”小船津岛笑呵呵地说,“我想你不会有什么意见吧?”
“不行。”沈浩脱口而出,“小船先生,我不答应!”
小船津岛松开手,后退一步:“沈浩君,别忘了,沈家是窝藏抗日分子的老巢。我有权力把它查封收缴,甚至放一把火把它烧毁。我想,你也不希望我那么做吧?”
“小船先生,我不是这个意思,但您知道这些年我好不容易才扬眉吐气。”
“我当然知道。你放心,这不过是一个陷阱,让文清韵回到沈家大宅,在那里将钟诚和刘长林两伙人马一网打尽,然后我会把沈家大宅还给你,还会表彰你为帝国伟业作出的卓越贡献。你不是一直想去日本本土吗?我会安排时间让你去访问。作为大和民族最好的朋友,你会得到外国元首一样的接待。想想吧,那才是你真正的荣耀。”
沈浩明白了,老百姓讲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对他来说是舍不得宅子抓不到钟诚,一个道理。
入夜时分,海州城陷入黑暗和宁静,富海饭店二楼的宴会大厅灯火通明,乐曲喧嚣。小船津岛穿了一件三件套的黑色西装,头发一丝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