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警备厅牢房尚未配备电灯照明装置,只是在每间囚室门口两边一人高的地方,各放一盏油灯。说是油灯,实际颇为简陋,只是墙上伸出半块砖头,上面放一只小碗,盛半碗灯油,再放上一根灯芯点燃而已。
萧剑南走出囚室,仔细看了看两边油灯,心中已有计较,迅速从衣服上扯下一枚纽扣,又抽了两根细线,将两根细线接为一根,系在纽扣上面,将油碗向外挪了挪,再把纽扣压在油碗下面。一切布置停当,仔细看了看,整个过道很暗,若不特别注意,不会发现这根垂下的半米长的细线。
萧剑南布置这个机关,前后不到一分钟时间,收拾停当,整了整衣衫,来到牢房一层大堂。
大厅内一共六名鬼子站岗,其中一名明显比其他五人身材高大魁梧许多。走到近前,用手点了点那两个鬼子,说道:“你们两个,跟我下来!”
两名鬼子挺身立正,跟随萧剑南下到地下一层。走到囚室门口,萧剑南推开房门,命令道:“你们去把尸首抬到一层大堂!”
两名鬼子一愣,但没有多问,快步走进牢房。萧剑南在门口看着两个人进了屋,暗暗将油灯上垂下的细线抓在手里。
不大会儿工夫,两个人抬着尸首出来。矮个鬼子兵在前,另外一人在后。萧剑南心中默默计算,就在后面那名鬼子刚刚探头的一刹那,萧剑南将手中细线轻轻一拉。
“哐啷”一声响动,半碗灯油不偏不倚扣在鬼子头上,灯芯下来时没有熄灭,随即燎着了小鬼子头顶的帽子,脸上的灯油也燃了起来。
小鬼子一下将尸首扔到地上,人也滚翻在地,哭爹喊娘般乱叫,伸手往脸上乱抹。另外一个鬼子明显被这突如其来的事故吓呆了,站在那里,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火头足足烧了五秒钟,萧剑南心想够了,再烧人就没有用了,才迅速脱下上衣,包在小鬼子头上。
衣服盖上,火马上熄灭,萧剑南拿起衣服,小鬼子还在哼哼唧唧呻吟,一张脸已烧起了数个燎泡。萧剑南暗暗点了点头,刚刚好。
楼上的鬼子小队长藤田听到下面的惨叫,带着两个鬼子兵急匆匆赶下来,看到躺在地上的鬼子以及尸首,忙向萧剑南询问。萧剑南将死人的事情讲了一遍,又将刚才的事故告知,只道可能是老鼠踢翻油灯出的事故。藤田听完,上去就给看守地下囚室的两个鬼子几个耳光,骂道:“八嘎!一群饭桶,人都看不住!”被打的鬼子脸都不敢捂,一个劲儿鞠躬。萧剑南看到这般光景,心中暗笑,但还是劝慰了几句。几人将受伤的鬼子扶到地牢一层,又合力将尸首抬了上来。
萧剑南假意给受伤的鬼子兵检查了伤势,烫伤并不算很严重,只是起了满脸水疱。萧剑南道:“伤并不算很重,只是若不好好医治,毁容恐怕在所难免。”受伤的鬼子兵听了这话,一脸惶恐,看了看一旁的藤田,藤田问道:“萧桑,有什么办法?”萧剑南沉吟了一下,说道:“我知道奉天城有一个老中医,家传秘方治疗烫伤很有手段,只是……”藤田一鞠躬,问道:“萧桑,请直说!”萧剑南又是一阵沉吟,说道:“只是他一向不给日本人看病。”萧剑南倒未说假话,他提到的那名老中医确实如此。
藤田脸色一沉,伸手按住刀柄,用半生不熟的中国话骂道:“八嘎!他的良心的大大的坏了,就不怕皇军将他死啦死啦的!”
萧剑南微微一笑,缓缓说道:“此人医道高明,是满洲国皇帝指名的御医之一,他宝号的药品是进贡皇宫的,连关东军司令部都拿他没办法,恐怕你也不能把他怎么样吧?”听了萧剑南这句半讥不讽的话,藤田气呼呼坐回椅子上,说道:“萧桑,你可有什么办法?”
萧剑南道:“办法倒是有,只要换身衣服,看病时不讲话就可以,我可以带他过去。”藤田沉吟了半晌,似乎对萧剑南的提议并不满意。又过了片刻,勉强点头道:“也好,那就听萧桑吩咐。”
萧剑南微微一笑,说道:“藤田先生客气了,过一会儿先让军医给皇军包扎一下,今天下午,我就带他去见那个中医。”受伤的鬼子连忙鞠躬,感谢道:“有劳萧桑了!”萧剑南挥了挥手,表示不必客气。
六子已带着法医急匆匆赶来。奉天警备厅的法医,其实就是军医,同时也兼做法医的工作。
军医先给小鬼子简单包扎好,再给犯人检查死因。萧剑南吩咐六子先向厅长和两位专员回禀一声,说明这里的情况,一切处理完毕,萧剑南会亲自带犯人过去。
法医眉头紧锁,检查了十分钟左右,对萧剑南道:“萧队长,从尸检情况看,像是突发性心肌梗死,不过有些奇怪,这人只二十来岁,而且身材瘦弱,按说不太可能有这种病,除非,家里有先天性的遗传。”萧剑南点了点头。
法医又道:“萧队长,是否需要解剖检查?”萧剑南道:“暂时不用。这样,一会儿有劳你和我一起去见厅长,当面说明情况。”
两个人站起身来,六子匆匆进来,萧剑南问道:“厅长怎么说?”六子一脸委屈:“厅长骂了我一顿,萧队长,这犯人可是小鬼子看的,我招谁惹谁了?”
萧剑南拍了拍六子肩膀,安慰道:“放心吧,有小鬼子顶缸,没有咱们的事儿。对了,厅长怎么吩咐的?”
六子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