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永安无声地叹了口气,对宝夫人那似乎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眼光假装视而不见。
他继续以谆谆教导的语气对宝婉晴说:“自来洞出无敌手,得饶人处且饶人。这句话的意思你总应该明白吧?你若真想认我这个爹,那么,你自然也得认她这个娘。以后,你恐怕还少不了她的照拂呢!”
他点一点头总结道:“所以,你若是个明理的孩子,应该晓得自己该怎么做!”
宝婉晴在心里冷笑:我饶了人,却不晓得人家肯不肯饶了我。
看这女人先前对自己的言行,她日后肯善罢干休才怪啦!
不过宝婉晴也明白,她来宝府的目的,可并不是专门为了来与这个宝夫人过不去的!
所以,从长计议,自己倒不必在此时撕破了脸。
日子漫漫长,人家怎么对待我,我便怎么回敬她就是啦!
宝婉晴打定主意,便在宝永安面前扮出一付乖巧的模样说:“既是爹开了这个口,那么,我自然听爹的话喽!”
说着,退开一步,算是放了宝夫人一条生路。
宝永安脸色不好看,却不得不夸了一句:“真是个懂事的好孩子!”
宝夫人故意趾高气扬地从宝婉晴面前挤了过去,还不记扔过来一记白眼。
宝婉晴却是笑嘻嘻的,一点不见生气。
很简单,起码她和宝永安、宝夫人的这场对弈,算是她暂时赢了一局!
宝永安目送宝夫人去得远了,这才询问道:“从碧水村来此,千里迢迢的,你只带了一个丫头?”
宝婉晴歪着头道:“秋红也不算是我的丫头,是在半路上跟着我的。其实吧,这么些年,靠乳娘养活我,已经怪不容易的,哪还有钱买得起丫头?也多亏乳娘不嫌弃,肯收留我。碰上没良心的人,把我随便往哪个山脚旮旯一扔,兴许您今儿个就见不着我啦!”
她的话虽然说得平和,宝永安的脸却是红一阵来绿一阵,热一阵来凉一阵。
因为他从来没有尽到过父亲的责任!
在此之前,他不光没有见过宝婉晴一面,他也没有管过宝婉晴一天。
而事实真相是:他可以怀疑慕容云,但他还真是拿不准她肚里的孩子,到底是不是自己的。
不过为了攀高枝,拥有更美好的前程,他选择了一棍子打死:不但离弃慕容云,更是抛弃了宝婉晴。
他做得惟一还有点人性的地方就是:将休书派人转交给村长,还有村里几个德高望重的老人时,他再三强调了此事不可外泄的重要性,以免这娘儿俩在碧水村呆不下去;同时给了几位老人一笔数目可观的封口费。
就这么着,他摆脱了慕容云和她的女儿。
宝永安尴尬地清了清嗓子,这才说道:“以前爹不认为你是我的女儿,所以才会如此。如今既是证明了你的身份,那么,爹不会亏待于你的。”
他的话音还没落地,房门突然从外面打开,徐嬷嬷低眉垂首地走进来道:“老爷,夫人有请。”
宝永安不问即知,宝夫人肯定是有重要的话对自己说,所以连一刻也等不得。
他没办法,只好勉强对宝婉晴道:“晴儿,我去去就来。”
猜到迎接他的,必会是狂风暴雨,宝永安深吸了两口气,这才大步流星而去。
才踏进宝夫人的卧房,劈头盖脸一个枕头砸过来,宝永安手疾眼快抓住;很快,又一个痒痒挠带着风声呼啸而至。
慌得宝永安扔了枕头,又去接痒痒挠,却还是慢了,被痒痒挠正砸中胸脯,震得他哎哟了一声。
宝夫人却冷言冷语地道:“活该。”
但她随即由躺变坐,竟是披头散发的模样。就听见她厉声道:“我且问你,你真就这么认了那个野丫头?你对里里外外的人如何解释她的来历?难不成到处告诉别人,你前头那个给你戴了绿帽子,你才休了她?当初你甚至怀疑这个丫头是野种?“
她喘了口气,继续不甘心地嚷:”我可不能让人知道我是个继室!我也不能让人看低我的几个儿女!“
她越说越气,将身子一扭,拿个脊梁骨对着慢慢靠过来的宝永安,又道:”还有,你怎么有脸去见我爹和我的家人?就连我,整个澜江的水,怕是也洗不去我的羞愧呢!天呀么天,我真是丢不起这个人啊!“
说着,宝夫人再也忍耐不住,呜呜地哭了起来。
娶了宝夫人这么些年,宝永安还真没见过宝夫人哭得这样伤心过。
之前倒是闹过几次。
一次是宝永安乘着醉酒情烈,和宝夫人的贴身丫环抚琴滚了一回床单。
事发后,宝夫人也是发作了一番,把宝永安骂了个狗血淋头;可架不住抚琴肚子争气,才这么春风一度,竟然是珠胎暗结。
没法子,只好让宝永安收了当小妾。
还有一次,闹得比抚琴那次动静大些。是因为宝永安被朋友和同僚撺掇着,在外头养了一个清倌人。
所谓的清倌人,就是未****的妓女。
宝永安也是有理由的,因为宝夫人自嫁过来之后,陆续生了两个女儿,然后肚子就没动静了。
都说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嘛!宝永安自然是想要儿子的,好继承宝家的香火。
所以他在宝夫人的怒责之下,期期艾艾地道:”我,我只不过拿她当个生育工具而已。她如今巳有了三个月身孕,若是能生个儿子,我便将他抱回来,寄在你的名下抚养,岂不是好?也省得人笑话咱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