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雅青都不要人近身服侍,这是大家都知道的,朱氏对此十分不解,林雅青的解释是经过那次抄家之后,她不知怎么的就养成了这个习惯,朱氏也无奈,所以现在能随意进她屋里服侍的,除了柳眉儿,另有一个帮着洗头和梳发髻的丫环,其他的都待在屋外,需要用时才唤进来。
春风她们几个都是侍卫,林雅青非但不用她们帮忙做事,每人还各分配给一个小丫头服侍着,吃穿用度都跟她一样。
巳时过后,林府果然先后接了两道旨意,一道是圣旨,一道便是太后赐婚的懿旨。
圣旨是给林源济的,皇帝赞赏他以病弱之躯仍忧国忧民,去年在淮北为灾区重建做出了贡献,又辅佐安王寻找并培育出优良粮食种子,使得今年南北都获得丰收,不但受灾民众免除饥饿,便是寻常百姓也因此受益,功在朝廷,利在黎民云云……总之那圣旨宣读得抑昂顿挫,听在林雅青耳里却是十句听懂了三两句,最后只知道,林源济得以复职,重入文华殿为辅政大臣,侧重监理户部民生事务。
林府男丁们一个个兴奋得浑身发热,满面红光,林廷安、林廷佑兄弟俩更是借着从地上相互搀扶爬起来的当儿,用力拥抱了一下。
两人心里都充满了希望,虽然这圣旨上根本没他们什么事儿,可是老父重新得到启用了,他们发光发热的日子,还会远吗?
全家人都沉浸在天大的喜悦里,一时间竟把林雅青得到赐婚成为定王妃这一桩忽略了,林雅青也无所谓,反正她自己心里踏实了。
朱氏当然也为女儿高兴,公公的复职可比不得女儿的终身幸福重要,她流着泪抱住林雅青,欢喜道:
“娘听清楚了:不是侧妃,是定王妃!是正妃啊!我的儿,祖宗显灵了么?这真是太好了!”
林雅青笑着由她去乱想,也许真的是祖宗显灵吧,谁能说得清楚呢?
林源济自然不会让儿孙们太过忘形,给了红封,送走宫里来宣旨的太监之后,一家老少都进了堂厅说话,首先谈到的却是林雅青的婚事,这下大伙才省过神来,回味起刚才太后懿旨说的可是定王妃,于是又后知后觉地大大欢喜一场,长辈们都慈爱地看着林雅青,同辈兄弟姐妹们则纷纷道贺,林博知站在林廷安身后,眼看着堂兄弟堂姐妹们将林雅青围在中间,个个笑容亲切欢悦,林雅青也那么随和自在地与大家谈说着,仿佛她和他们才是至亲手足般。
林博知脸色阴沉,心里想:总有一天让你知道,没有至亲兄长的支持,是多么的苦!
林雅青没有看到林博知,若是知道他想些什么,肯定会笑酸腮帮子。
林源济和家人待了一会,就站起来,朝林谨知和林雅青招招手,祖孙三个去了书房。
进到书房,林源济在太师椅上坐下,指了座位让孙子孙女也坐,然后笑看着林雅青道:
“得了赐婚懿旨,祖父这心里总算是一块石头落地,好歹将我的青儿嫁出去了!”
林雅青并不矫情,却也忍不住娇声抱怨:“青儿明明长得这么好,又聪慧又贤良,许多人想娶我还看不上眼呢,那定王也就是仗着有个能颁懿旨当太后的祖母,我才不得不从了他,祖父竟然说这样的话,岂不是打击我的自信心?”
林源济哈哈大笑,林谨知也笑得见牙不见眼:“也就是我家六妹妹,能将这番话说得理直气壮,却又让人心服口服!换个人来说,非酸掉牙不可!”
祖孙三个高兴过了,便谈到正事儿。
林源济看了看林谨知,林谨知立刻从袖子里掏出个巴掌宽的厚纸折子,打开来差不多有一米多长,起身递给林雅青,说道:“六妹妹看看这个。”
林雅青接过来一看,开头写的几个字居然是:嫁妆清单。
林源济微笑道:“其实今日这赐婚我是早已知道了的,定王殿下都有安排,他看来着急得很啊,懿旨上连婚期都给定下了!他有备而来,咱们自然也不怯场!你大哥这两年经营有方,为咱们林家积攒了些产业,这上头写的,全给你做嫁妆!”
林雅青匆匆扫过一眼看到清单上又是田庄房产又是铺子又是贵重木料制作的整套家具,另外还有八万银子压箱底,林家被抄家之后,所有家底尽失,只除了得回两处田庄和原来的住宅,别的财物一去不复返,林谨知辛苦钻营两年,积攒了多少产业林雅青哪有不知道的?她手上这份清单几乎占去了十分之**,她要是接了这份嫁妆,林家人可说是白忙活这两年了。
林雅青双手举着清单,走到林源济面前说道:“祖父和父兄们疼爱,青儿铭记在心,但是,青儿不能接受这么大一份嫁妆!一则,这都比得上王府或公侯嫁女了,咱们家可是清流,没有必要这样;二则这是咱们一家子人辛辛苦苦攒下的家底,我要是都带走了,那算什么?而且,祖父和大哥哥都知道的,我自己攒有嫁妆,我带上那些就足够体面的了!”
林源济摆摆手:“你攒下的那些是你自己的,家里也得为你备着!你放心,祖父自有道理,若你嫁的是别人家,哪怕也是位王爷,不想给,祖父就一定不给!但定王,他答应过祖父待你以真心,愿与你白头偕老,永不相负!祖父相信他,也看好他!如此,祖父哪怕把所有身家都给你做陪嫁,也甘心!”
林雅青看着林源济清瘦的脸,他笑容平淡,目光中却是满满的**溺,林雅青内心感动,眼眶也不禁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