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四天之前的一个深夜,夏侯渊、曹纯二人带领数千虎豹骑、弓弩手重重包围了那些重症病卒们所居住的隔离治疗营房,一声喊杀之后,猝然发难,乱箭齐射,火把四投,刀斧俱上,只用了三四个时辰就把那一万三千名重症病卒们烧杀得一干二净!
虽然蔡瑁和张允事后都接到了曹丞相亲笔写来的情况说明书,他俩也试着在战战兢兢、忐忐忑忑之中尽力强迫自己理解曹丞相“蝎毒蜇手,壮士断腕”这一举措的用意和苦心,但一阵阵透骨彻髓的寒意还是暗暗浸进了他们的整个身心。他们第一次无比真实、无比切近地感觉出,曹丞相是何等冷酷无情的人啊!任何人物,一旦在他眼中失去了利用价值,就会被他毫不怜惜地弃若敝屣!
但是,蔡瑁和张允都无法回头也无法再重新选择。即使他们后悔万分,此刻也无处可去了。也许,只有拼尽全力帮助曹操在最后关头打败江东水师,自己的境遇才会得到些许的改善吧?哪怕这是一缕飘若游丝的幻想,也总比自己心如死灰,坐困愁城,日销月萎的好。
当然,蔡瑁和张允在心念一闪之际也曾想过背叛曹操,投奔周瑜,但他俩立刻觉得这种念头简直是一种莫大的荒谬。曹操是谁?曹操是威盖天下、权倾宇内的堂堂大汉丞相,手下谋士如林,良将如雨,雄师百万,跺一跺脚就能让江东六郡天崩地裂!周瑜他们算什么?别看眼下靠着长江天堑还能拼命支撑一时半刻——待到曹操那十万劲旅彻底适应了船上颠簸之后,顺势跨舟横江而过,周瑜、孙权、刘备、诸葛亮、鲁肃等一干人等必成齑粉矣!
“马腾派给他儿子马超和韩遂的信使已经安然躲过哨岗的巡查,回到凉州了吗?”曹丕屏退了所有无关人等,在丞相府后花园里散步的时候,问了司马朗一句。
“大公子,根据本座在长安的‘眼线’来报,马腾派出的密使昨天已经安全抵达了凉州境内。”司马朗陪在他身后,款款答道,“本座相信用不了多久,马超和韩遂那边就会掀起不小的动静来……”
“唔……他俩掀起这些动静是必要的。但他们的破坏力却绝不能超出咱们的可掌控范围之内啊!”曹丕虽然口气故作平淡轻松,眉宇间仍挂着一缕隐隐的忧色,“老实讲,激起关西马氏兵变作乱以掣肘南征大军获取全胜,这是一步非常棘手的‘险招’。对这一点,丕是抱有顾虑的。”
司马朗从他脑后瞧了一下他的脸侧颜色,心中暗想:这位大公子,当真是“志大而胆怯,欲盛而意浮,谋已定而心难安,敢做而不敢当”,顾虑重重,怕前怕后,也委实难以侍候。但他此刻是只能一个劲儿地为这位大公子积极加油打气:“大公子,依朗之见,您不必太过忧虑。朗事先已向司隶校尉、镇西将军钟繇大人通报过了,请他牢牢据守潼关,对西凉马氏时刻严防密备。”
“钟繇?唔……钟繇倒是能够压制西凉马氏的一把好手!”曹丕一听,双眼倏地精芒连闪,“司马主簿,咱们若能将他也延揽过来当然是最好的了。就是不知道钟繇他这个人可不可靠……”
“大公子,钟繇此人一向对您的贤德倾慕有加,早就深怀翼戴拥护之心,只不过以前和您鲜有机会相交共游罢了。”
司马朗从怀里缓缓取出一只锦囊,恭敬之至地呈递上来:“数日之前,他曾以八百里加急快骑从潼关那里送来家族传世之宝五行玉佩,托朗转赠于大公子您,以表示对您的折腰归服之意。”
“真的?”曹丕听了,顿时大喜过望,眼睛马上盯向了司马朗手中那只锦囊,“颍川钟氏的传族之宝‘五行玉佩’可是稀世难得之极品啊!快、快、快,打开这宝囊给丕欣赏一下。”
司马朗颔首而笑,将那只锦囊缓缓打开,只见五块莹润剔透的玉佩赫然入目。一块形如螭龙,青若绿叶;一块状似卧虎,白如瑞雪;一块形似灵龟,黄如黍米;一块状如鸾鹤,红似樱桃;一块形若盘蛇,黑如亮漆。曹丕一见之下,倏地抓在自己手中,立时看得有些痴了:“好看!好看!实在好看!钟繇大人既有此心,殊为难得。司马主簿,您从府库中拨取五十匹锦缎出来,作为丕的答谢之礼送过去。丕的关西‘防马’大事,就交给他全权去办了!你转告于他,丕对他的翼戴拥立之意永不相忘!”
司马朗任他翻来覆去地把玩着那“五行玉佩”,含笑点头答允。
曹丕转过身来,又吩咐自己的贴身亲信、侍卫长朱铄道:“朱君,丕给仲达兄写了一封询问南征军情战况的密函——你且找一个忠贞可靠的死士,替丕及时给仲达兄送去,如何?”
朱铄欠身一躬,朗声而答:“属下遵命。”
蒋干过江
“唉……曹丞相若能早用蒋某游说江东之计,则周瑜、鲁肃等早已束手归命矣,又何至迁延了这许久?”
猎猎的江风,将站在岸边码头的蒋干身上的衣袂吹得左右飘扬摇荡。他却是目视对岸,昂头挺胸,一副踌躇满志的样子。
蒋干的这句话是朝着前来送行的司马懿说的。他在曹营居留的这十余日之间,与司马懿的关系混得最熟,两个人经常在一起聊天海侃。司马懿总是很虚心地向他请教江东方面的有关信息,对周瑜的脾气习性,孙权的用人处事等各个方面的情况最是关注。而蒋干见司马懿这般谦虚好问,也不禁大是受用,对他的每个问题几乎是“倾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