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毗本欲劝谏,但是看到曹丕心意已定,只得传令让于阗使臣和他的仆人带着那尊“白玉美人”先行退下长乐殿往后宫内苑去了。
曹丕的眼神凝视在他们一行人下殿离去的方向,显得有些痴迷。过了许久,他才敛回了心神,喃喃而道:“那于阗羊脂美玉的质地看起来真是清润凝亮啊,仿佛要从里边淌出细细的露珠粉光来……实在是妙不可言!朕记得当年崔尚书曾经收藏了一柄灵芝玉如意,也是于阗羊脂美玉雕琢而成的……抚摸起来的那种温润舒适的手感,朕永远也忘不了。”说到这里,他心底暗想:那尊白玉美人的肌肤刚才看似非同寻常的白润细腻,简直是吹弹得破,自己若是用手抚摸起来定然极妙极爽吧?呵呵呵……单从这玉像上看,那于阗美女真是艳丽惊人啊。朕待会儿散朝之后,定要找来那于阗使臣,让他回去转告于阗国王,一定要照着那“白玉美人”的模样,好好挑选几个西夷美女给朕送进宫来。
他一边这么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边拿眼瞟了一下端坐在“三公”专席上的太尉贾诩,随口便道:“哦……对了!朕还记得贾太尉那里也有一块上古至宝‘紫龙玦’,那种明润清莹的玉质,还有那一脉天然生成的龙形紫纹……更是令人见了拍手称绝!依朕看来,那于阗国的羊脂美玉玉质非同凡品,但我中原神州亦自有旷世奇玉以胜之啊!”
贾诩听了,一直静若古潭的面色不禁随即微微泛起了一阵轻波,他的唇角缓缓露出一丝深深的笑意,略一抬眼,迎视着曹丕那投射过来的含意复杂的目光,若有所思地慢慢点了点头。
这边,辛毗等到曹丕静了下来之后,方才高声宣道:“有请鄯善、龟兹二国继续进献贡物!”
鄯善、龟兹二国使臣闻言,急忙各自将手中的朱漆木盘高举过顶,匍匐着膝行上前,恭恭敬敬呈了上来。
曹丕睁圆了眼睛,细细地看着:龟兹国使臣进呈上来的托盘之上,放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玛瑙碗,碗身浮现着姿态各异的奇妙纹理,有山有水、有树有岩、有禽有兽,恍若一幅生动之极的西域山水风情画,淡淡的光影恰似亮丽的朝霞一般萦绕其间,看起来曼妙绝伦。而鄯善国使臣奉献上来的托盘上面,却是一只用五彩长翎编制而成的团扇,似乎并无特别的奇妙之处。
曹丕伸出手来,在那只龟兹国玛瑙碗的碗身上轻轻抚摸着,只觉一片清凉滑润的感觉犹如冰渊寒泉一般沁沁然浸入指间而来。他款款而道:“朕一看到这只玛瑙碗,就不禁诗兴大发,特此赋诗一首以赞之:
有奇章之珍物,寄中山之崇冈。禀金德之灵施,含白虎之华章。扇朔方之玄气,喜南离之炎阳。歙中区之黄采,曜东夏之纯苍。苞五色之明丽,配皎日之流光。命夫良工,是剖是镌。追形逐好,从宜索便。乃加砥砺,刻方为圆。沈光内炤,浮景外鲜。繁文缛藻,交彩接连。骈居列峙,焕若罗星!
“诸位爱卿以为此诗如何?”
华歆、陈群等立刻恭声赞道:“陛下之文采fēng_liú,震古烁今,臣等钦服之至。”
曹丕微微而笑,将那玛瑙碗放回朱漆托盘之中,又徐徐吟道:“刚才于阗国进奉的那尊羊脂玉像也煞是漂亮,朕亦该当赋诗一首以寄其意——‘有昆山之妙璞,产于阗之峻崖。漱丹水之炎波,荫瑶树之玄枝。包黄中之纯气,雕倾国之妍色。应窈窕之淑德,呈婀娜之多姿。帝君见之而心慕,众卿观之而生情。’众位爱卿听了,意下如何?”
司马懿听出曹丕这诗中靡丽之色太重,毫无圣主明君抚世之作的典雅气象,不禁暗暗皱了皱眉,却也只得随着其他同僚们朝他敷敷衍衍地称颂赞扬了几句。
曹丕最后才拿起了那柄鄯善国进献来的翎羽团扇,握在手中随意扇了几扇,嘻嘻笑道:“怎么?这鄯善国欺我中原神州无物么?像这样的羽扇,在我煌煌大魏国域之内可算不得什么稀奇……”
他话音未落,却已看到丹墀下各位公卿瞧着那柄羽扇的眼色都倏地变了:竟然全是一种说不出的惊讶欣赏之意!
曹丕转头一看,这才愕然发现手中羽扇的颜色从刚才的五彩斑斓变成了一片纯白!他急忙又用力一扇,那柄翎羽团扇“刷”地一下变成了一片灿烂金色,他再一扇,扇面又随即变得红艳如火!原来这是一柄可以变出五光十色的绝妙羽扇啊,那可真是天下罕见的奇彩异宝了!
他哈哈一笑,大袖一扬,开口宣道:“好!好!好!这三个西域藩国当真是恭守臣节、贡奉至诚!朕特下恩诏:赏赐他们各个六百匹绫罗绸缎、四百两黄金和八十箱经史典籍!”
“臣等叩谢天恩!”在辛毗的示意带领之下,那于阗、龟兹、鄯善三国使臣齐齐倒身下拜,山呼万岁。
来自孟达的“嘉禾”
西域各个藩国使臣贡礼毕之后,曹丕仍是在御座龙床之上端坐不动。他施施然向诸位公卿将臣讲道:“诸位爱卿,朕今日的这场朝会大典还来了两位特别的宾客——辛爱卿,你且宣孟达将军上殿!”
辛毗应了一声,转身便朝着殿门处振声呼道:“陛下有旨——宣孟达将军上殿觐见!”
他的声音一字一句拖得很长很长,从稍显空阔的长乐殿中飞扬出去,余音绕梁,久久方绝。
过了片刻,“噔噔噔”的足靴踏地之声自远而近,建武将军、新城郡太守孟达铜盔铠甲,一身精光粲然的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