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非燚喉咙一痒,吐出一口黑血,用手背擦擦嘴角,艰难的吐出一口气,自嘲道:“仪鸳族长死前给我下了最后一道族令,就是要我杀了你,可我没有听。我以为我和你终归是不同的,但现在看来,是我太自大了,低估了皇权的诱惑!”
“什么,仪鸳那个老妇竟然想杀了我?”甘城也大惊,却转瞬恢复正常,夸张的给甘非燚行了个大礼,“多谢阿姐不杀之恩,多谢仪鸳族长死得及时!”
甘非燚眼里的光芒渐渐减弱,她挣扎着向前挥手,似乎想抓住什么。甘城也见状,眉头微皱,本能的想往后退,下一刻,却鬼使神差的握住了甘非燚的手。
“父君体弱早逝,若不是父后慈祥,私下多有照顾,恐怕你我二人早就成了冤魂了。我牢记父君死前叮嘱,一心一意护你长大,韬光养晦,从不轻易展露才华。若不是父后蒙冤,险些被打入冷宫,我也不会为了救父后,而让母皇注意到。”甘非燚死死地抓住甘城也的手,带着一丝不甘,亦带着一丝期望。
甘城也毫不心虚的看着甘非燚,眼角却在不经意间流下一滴泪,但也仅此而已。甘非燚呼吸越来越困难,却还带着一丝执念,撑着把话说下去。
“母皇那时厌烦了大皇姐和四皇妹的争斗,我的出现,正好可以成为那股牵制大皇姐和四皇妹的力量。我被推到了风口浪尖,一步步的走上母皇安排好的道路。成为太女非我所愿,但既为太女,不争皇位,便只有死路一条。所以,我争了,如母皇期望的那样,成功了。”说到这里,甘非燚面色微苦,声音逐渐变小。
“登上皇位十载,我自问上对得起列祖列宗,下对得起黎民百姓,亦是没负了我的主后,和我在这世上仅剩的亲人。”甘非燚顿了顿,一直压抑的怒火终于爆发了出来,“阿也,我万万没想到,会是你在背后捅我一刀,我也没想到你对皇权的渴望竟是如此可怕。我和千歌难有子嗣,这皇位迟早是要交到你手……”
“我当然知道你打算将皇位传给我,但我不要你让,也不要你施舍,我偏要自己抢过来!”甘城也甩开甘非燚的手,直起身,指着甘非燚恨声道,“从小到大,你对我的好,我都记着,但是你对我好又怎么样?你越是对我好,我就越恨你,恨你自以为是的保护,恨你打着关心的名号对我的人生指手画脚!”
“哈哈哈……所有人都只知道三皇女满腹才华,极具帝王之才,可有谁知道七皇女的存在?为什么一提起我,每个人想到的都只是‘甘非燚的胞妹’?”甘城也面容狰狞,可惜甘非燚看不到了,毒素在体内肆虐一番后,她的眼睛便瞎了。
“但这些不足以让我狠下心毒杀亲姐,毕竟我们相依为命那么多年,我又怎么会一点情都不念?”甘城也深吸一口气,指着甘非燚怒道,“真正让我下定决心的是那个什么狗屁男女平等!哼,低贱的男子怎么能跟高贵的女子相提并论?”
“男子本就该老实的呆在家里绣花,经商做官,行兵打仗,哪里是他们能做的事!”甘城也轻蔑的说道,与之前大力支持改革的模样真是差距甚大。
“你在登基大典上,就对我动了杀机吗?”尽管自己就快要死了,甘非燚这会却还是有心情哭笑不得,因为她没想到甘城也杀她竟是因为政见不合。
甘城也点头,咬牙切齿的说道:“要不是那时候我实力不够,也不会容忍你推行‘男女平等’之后又来个‘一妻一夫’,还逼得我守了那个平庸的男人五年!”
甘非燚听不到了,茫然的挥着手,生命的流逝让她一瞬间想起了很多往事。年幼的她抱着父君的尸体痛哭,小小的甘城也窝在她怀里哭着说害怕。为救父后,一直隐匿锋芒的她,向母皇献上治国十策,从此再也无法从权利的漩涡中脱身。
登基后,为改变男子低下的社会地位,她带领革新党与守旧党争斗,为此,不惜设计陷害俞昀,用俞昀yòu_nǚ的性命逼其自杀,却累及仪鸳族长丧命。
她独宠年少时便,后宫无君,仅此一孕育子嗣艰难,至今未能给她生下一儿半女。十年来,朝堂上因子嗣一事不知闹了有多少回,却都被她一一压长跪不起,求她充盈后宫,她也没有答应。
她本打算再过五年便传位给甘城离开皇宫,到山野间做一对逍遥夫妻。没想到,甘城也竟连五年都等不了,在三国联盟之际,给了她至死难忘的背叛。仪鸳说的没错,作为一个帝王,她所以为她的狠,其实并不算狠。
甘非燚右眼流出一滴泪,在呼出最后一口气前,唤道:“千歌,对不起……”
闻言,甘城也冷笑一声,刚想表现下得意,却莫名的失声痛哭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当为首的黑衣人走进来告诉甘城也大事已成时,甘城也才回过神来。她挥挥手,示意黑衣人退下,便走到甘非燚面前,伸手替其合上了眼。
“这是……”甘城也刚想离开,就看到甘非燚右手袖口边露出纸张一角,心念一动,便掏了出来,待她看清纸上内容时,神色变得颇为复杂。
甘城也轻抚甘非燚的脸庞,轻声道:“阿姐,你的心机谋略,一点都不输给母皇,但这皇位,你终究是不适合的。‘男女平等’不过是一个荒唐的梦罢了,便是现在形势大好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