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厅里的光线很亮,那人站在暗处。
月光从门外斜斜的照进来,透着股清冷的寒意。
藏青色的衣服离远了看,倒显出些黑色来,正好将一身的血色遮去。
人群散去,血腥味渐浓,花大娘尖叫一声,仓惶的躲到柱子的后面,再不敢将头伸出来。
叶流云看了花大娘一眼,倒是有些了然的神色。
这个老奸商,原是上这儿求救来了,就说怎么到处都是破绽,前言不搭后语来着。
这一瞬,叶流云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但她没有时间细想,因为她看到,凶手的掌中,隐约有碧蓝色的寒光闪现,既像是刀锋,又像是暗器。
但是,毫无疑问,他手中用来伤人的兵器,也有可能是凶器,定然是啐了毒的,而叶流云自从重生后,一贯是怕死的。
她暗搓搓的向后退了一步,高声喊道,“姚大人,凶手我可帮你找到了,抓捕的事情,就看您的了。”
叶流云看了姚木倦怠的神色,再次提高了声音,说道,“大人要务必小心,伤了哪家的公子,都是了不得的大事啊!”
叶流云并不反对世族在朝堂上占据半壁江山,主要原因在于,在目前教育资源不均等的条件下,总不能将朝政交到那些什么都不会,只会读书考试的寒门手上。
即便通过暴力手段达到了这样的目的,对整个国家而言,是无尽的灾难。
然而,叶流云同样鄙视那些觉得自己格外尊贵,视平民为草芥的世族子弟,或许让这些人引以为傲的,是他们的才学,但这本身就是不平等的。
叶流云在提醒凶手,他身边的每一个人都是人肉盾牌,尽可以拿来试一试。
姚木面色一沉,他终于意识到,自己被叶流云逼到了绝境,众目睽睽之下,他不能不逮捕凶手,却又无法保证周围世族子弟的安危。
等到叶流云被叶缺拦在了身后,她便什么都不怕了,她笑意深重的看着姚木,颇有几分不怀好意的幸灾乐祸。
选人质嘛,自然要选最尊贵的,否则怎么能达到威胁人的目的呢?
若是选了馨娘,难保姚木不会直接用弓箭对付,完全起不到人肉盾牌的作用。
萧同轨握紧了手中的长剑,身为武将,他认为自己有必要保护这些孱弱的世族子弟,但凶手显然不愿意给他这样一个向众人示好的机会。
青色一闪,人已在数丈之外,姚木领了属下去追,跟着在屋顶腾挪跳跃的凶手顺着街道渐行渐远,叶流云心中的疑惑更重。
围观的公子们见危机已除,胆子立刻大了起来,跟着姚木看热闹去了。
萧同轨不屑一顾,留了下来,望向叶流云的目光中,透了些打量,“你就是澹泊书局的东家叶流云?”
他看到叶流云提了提裙摆,站到了前面,看到她盈盈一拜,面上全是戏谑的笑意,“原来是萧将军。”
萧同轨收起长剑,问道,“叶小姐觉得这样很有趣?”
“不觉得。”叶流云摇了摇头,叹道,“若不是他们用看笑话的心来看到死者,我又何必出此下策。”
萧同轨点点头,赞同的说道,“都是一群没有经历过生死的黄毛小子,留个教训也是好的。”
叶流云走了两步,隐约能看到正奔跑在街道上兴致勃勃的公子们,说道,“怕是没有什么效果。”
“天下人的眼睛,都盯着那几个世族,出了一两个败类,便觉得世族子弟俱是无能的酒囊饭袋,还要好生约束才是。”
姚木追着凶手越跑越快,他心里害怕极了,因为凶手很快跑过了平民居住的外城,跑进了世族的地盘,瞧着这个方位,很快就要到达太子殿下的府邸了。
叶流云伏在叶缺的背上,手臂紧紧的圈着他的脖子,她拉了拉叶缺的衣服,劝道,“不要跑得那么急,我们是去看凶手伏法的,又不是去帮着抓人的。”
叶缺停了下来,答道,“你总是口是心非,要不是怕凶手当真伤了人,你才不会跟过来呢。”
叶流云不说话了,趁着空闲揉了揉鼻子,感觉脸上微微有些发烫,关系太好,彼此太过熟悉,有时候真挺尴尬的。
高阳今天去宫里见萧皇后了,萧皇后对这个孙子,一向不喜欢,今天倒是奇怪,竟还留着用了晚饭,直到现在才回。
高阳看了看怀里抱着的已经睡熟了的孩子,心中有些不忍,萧皇后的话犹在耳边,父亲的叮嘱她不能忘记,只是可惜了这个孩子。
虽非亲生,养了这么多年,多少有些感情,更何况,这孩子一贯乖巧懂事,从来不给她添过多的麻烦。
她摸了摸孩子头顶柔软的毛发,神思有些恍惚。
姚木追着那人跑了一阵,心中的恐慌越来越盛,他发现,凶手对内城地形的了解,竟比他这个京兆尹还要熟悉,好几次,都差点被凶手甩掉了。姚木打起了退堂鼓,要真是世族子弟杀了人,他到底是抓还是不抓。
但姚木没有停下来,依然再跑,追了许久,身后的公子们越发来了斗志,追的比他还要急切,他怎好偃旗息鼓,说不追了呢。
姚木隐约已经看到,太子府门前的那两只镇宅用的石狮子,他甚至还看到,有一辆马车正缓缓的驶向太子府的大门。
看马车的规制,应该是太子妃的马车。
正在姚木犹豫的时间,让他更加惊惧的事情发生了,凶手一头钻进了太子妃的马车,然后,从马车里传来了一声女子的惊叫,紧接着是撕心裂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