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棵树上的双生花,一个天空里的日与月,一片海中的沙与石。
凤槿萱缓缓松开了温良仪的手,重新闲适地躺在榻上,她看着窗外落日融金,不自觉伸出了手。
手指好像午夜稍纵即逝的昙花,纤弱白嫩,脆弱易折,痴痴伸向那落日,好像想要抓住不可见的最后一丝光明。
温良仪看着被夕阳残照裹着的凤槿萱,她的指尖,似乎跳动着美丽灵动的精灵。
凉透的瞳仁,眸中似乎有着星空大海。
好冷。
最凉不过人心。
“其实,琳琅早就给镖局打好了招呼,阿姊要逃到东越去,那里听说很美,有山有水,有成片的紫花地,一直延绵到了天际,还有枫林白瀑,有绿水青山。”
手落回床榻上:“自从我冒出这个念头时,我就知道这一定是实现不了的了。因为我想要什么,从来都没有得到过。曾经我以为我会嫁给蓝子棋,可是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阿姊,你可知道,当初,是谁给妖皇坐稳了龙座的?”温良仪轻声道,“因为,有人矫诏。”
温良仪夺门而逃。
凤槿萱眸中那抹宛若碎星般的落寞稍纵即逝,唇边勾起一丝嘲讽的笑。
“槿萱还小呐……”她幽幽道。
缓缓合上双眼。
凤槿萱慢慢想着,不急,她还有时间。
淬了毒的佛怒唐莲还在发间插着,可做防身匕首之用的金簪挑着发髻。
金丝软甲贴身穿着——琳琅心细如发,落在她手中的东西,永远都一样样放得整齐。她昨日直接把凤槿萱换下的旧衣扔进了脏衣篮里,金丝软甲软布轻拭即净,妥妥当当收进了包袱里,即使后来山中叛乱,东西依然没有遗失。
袖中还拢着寻常时可抵挡一轮兵马的暴雨梨花针,里面装了满满的染了见血封喉毒的金针。
不急。
原本还不明白槿萱为什么愿意跟随魔殿君莫邪、就好像不明白到底多大的怨恨,才能促使了英亲王妃宁可背负了叛夫之名追随区区一个魔殿君莫邪。
若是……真是如此……
老君啊老君,没想到你作为老神棍,除了会炼丹,竟然还能将这江山握在手中。现在成王估计还在试龙袍吧,也不知道英亲王现在如何了,肯不肯舍得配合他。
他既然早就晓得这场兵变,他又会如何?昨日看情形,他一定已经逃脱升天,不知为何,英亲王似乎真的与他相交甚密。
今晚宫变?呵,好啊……
只不过,到底能不能让你们每个人都如愿,还要看她凤槿萱的意思了。
娘亲当初矫诏,她也想试试呢。
看来她凤槿萱,还真不是废棋呢。
有妹如此,她也真是别无所求了。
夜凉如水,风声浅涩。
凤槿萱正窝在小榻上睡得沉沉。
门霍然大开,两个婢子不由分说走进来:“请姑姑移步。”
声音冷静。
凤槿萱走出屋门,看到一袭玄衣站在月下,手持拂尘的君莫邪。
金色描龙绘凤的銮舆,两行仪仗齐全。
“听说你睡了一下午,你倒是心情好。”
凤槿萱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提着裙子,梨涡浅浅:“这些婢子好凶,莫不是她们与我有仇?”
君莫邪眸光冷冷,看着那两个婢女。
“回头再由了你的意发落她们。”
凤槿萱吃的一笑:“真是好了伤疤忘了疼,你不记得我再糊你一脸口水骂你脑子有病?”
“是我错了。”君莫邪的声音宛若清泉。
凤槿萱还是更爱蓝子棋那靡靡之音,优雅慵懒,好像她初遇他时那样失色了一片琼花梅林。
战鼓声声,敲得人心震撼。
“可敢请槿萱姑姑同区区不才一起移步上銮舆?”
着这一声声动人心魄的鼓点响彻京城,凤槿萱笑容徐徐,提裙朝着銮驾走去,两行面白无须的太监在她眼中视若无物,一旁常跟在阮公公身边的小太监慌忙拿了个小木梯来,将一个明黄凤槿萱伸出手,扶着那小太监的手步上銮舆。
——太监宫女齐备,看来后宫之中的那帮子狗奴才已经将主子的内裤都卖了呢。
凤槿萱一双望穿人心的明眸在小太监脸上扫过,脚步略微停了停。
那小太监眼观鼻鼻观心,只是额上细汗和抖动的衣摆透露出了他此时惊恐的内心。
——呵,为何不是阮公公来?他不是才是********么?难道已经……这个小东西既然能把从小带他的师傅都害了,见风使舵的不德倒是其次了。
那碗肉羹,没有大内中的内应,是绝对乘不上去的,她原以为是阮公公,不想竟想错了他。
微微一笑,这般奴才,她不必计较。今晚过后,不知道多少人要出卖了自己的一切,换得以后长命富贵,都是为了生存罢了。
君莫邪倒是与旁个人不同,站在一旁,默默等待凤槿萱坐好了,方才上了銮舆,一举一动彬彬有礼,体贴周到。
大周朝哪个男儿肯屈居于女人身后?而君莫邪做起这些来,行云流水,没有一点滞涩,看来是惯了这些的。
凤槿萱心中闪过了蓝子棋那张脸。
“在想什么?”君莫邪声音和缓。
凤槿萱抬起一双漂亮的眸子:“我在想,你要是不是对每个女孩儿都这般好……”说了一半又觉得自己说得不像。
哪个闺中女孩儿这么说话的。
君莫邪沉默了片刻,在发觉了凤槿萱所说之话后,忽然爆发出一片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