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子本该是世上最亲密的。可陈元昭待她一直非常冷淡,半年不回京城,也没寄过一封家书来。
可她舍不得责怪陈元昭,也没那个脸责怪他。
陈元昭心高气傲,一直以私生子的身份为耻辱。对她这个红杏出墙不守妇道的亲娘满怀怨恨也是难免的。
陈元昭听到叶氏的轻叹,神色微微僵硬,将头扭到了一旁。
不过,到底没像以前那样拂袖而去。
叶氏暗暗为这个微小的进步惊喜不已,却不敢流露出来,唯恐惹的陈元昭不快。很快将话题扯了回来:“我将今日去许家的事情细细说给你听一遍如何?”
陈元昭将头转了回来,神色也缓和了不少。
叶氏又是安慰又是心酸。看来,日后想哄陈元昭高兴倒是不难。只要对槿萱好一些就行了。
叶氏细细地将今日的许家之行道来。在说到邹氏犹豫片刻便点头同意的时候,陈元昭眉头舒展开来:“岳母确实通情达理,宽厚温和。”
还没将人娶回来,这声岳母叫的倒是顺口。
叶氏失笑不已,点头附和:“是啊,许太太的脾气确实敦厚。”既不尖酸也不刁难,没费多少力气就点头同意了。
陈元昭又问道:“婚期是哪一天?”
叶氏笑着应道:“是五月初四。”
叶氏请人算了三个吉日带过去,由邹氏挑了一个。这三个吉日,两个都在四月,还有一个五月初四。邹氏显然觉得这三个吉日都太早了,无可奈何之下挑了最后一个。
陈元昭挑了挑眉,稍微有些不满:“没选四月初八吗?”
五月初四,还要再等上四个多月!
叶氏忍不住白了他一眼,只觉好气又好笑:“你也太心急了吧!许徵三月成亲,许家怎么肯在第二个月就嫁女儿。就这五月初四,都是勉强着点头应下的。估摸着许太太是担心没时间准备嫁妆。”
提到嫁妆,陈元昭忽地说道:“阿瑜父亲早逝,许家家底也不算厚,嫁妆大概不会太丰厚。等她嫁过门了,希望母亲不要提起嫁妆多少之类的话,免得她脸嫩不好意思。”
……还没娶过门,就先护上了。
叶氏心里酸溜溜的,脸上却笑的十分亲切温和:“那是当然。”
母子两个难得的心平气和,闲聊了许久。
话题主要围绕成亲一事展开。
“等过了上元节,就开始收拾墨渊居。”叶氏显然早有盘算,有条不紊地说道:“墨渊居里的屋子足够你们住了,只要翻新布置妥当就行了。新房就用东厢房,里面的摆设用具我几年前就预备好了,从库房里搬出来就行了……”
陈元昭忽的冒出一句:“新房不用太过费心,反正也住不了太久。”
叶氏神色一顿,笑容僵在了唇角:“你说什么?什么叫住不了太久?”
他该不是想开府另住吧!
双亲健在,兄弟不分家。这是此时的风俗惯例。如果陈元昭成了亲就搬出安国公府……那安国公府可就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了。
以陈元昭的性子,还真的有可能做出这等事情来!
果然,陈元昭淡淡地应道:“就是字面上的意思。”
“元昭,”叶氏的脸色有些难看,努力挤出心平气和的表情:“我知道你心里有许多不满,也不愿回府里住。可不管怎么说,你才是安国公府的嫡子。这安国公府的爵位和家业将来都是你的。你主动搬出府,岂不是便宜了陈元白……”
陈元昭挑了挑眉,打断了叶氏:“母亲,我之前已经和你说的很清楚了。安国公府的爵位,和我无关,我不会去争,就算给我,我也不想要!”
叶氏笑不出来了,眼中闪过惊怒。霍地站起身来:“不行!我绝不同意!”
她熬了这么多年,就是为了亲眼看到儿子继承家业。如果这一切都便宜了陈元白,她这么多年来的辛酸又算什么?
陈元昭神色不变,声音却陡然冷了几分:“母亲,我为什么不肯争这个爵位,你心里比谁都清楚。今天只有我们两个人,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知道我身世的人。寥寥无几。这么多年来。你隐瞒的十分周密。可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迟早有一天,这个秘密会被更多人知晓。到了那一天。我又要如何自处?”
叶氏脸色一白,身子晃了一晃,下意识地伸手扶住椅子,总算稳住了身形:“元昭。你……你到底是怎么知道这个秘密的?”
母子两个心知肚明是一回事。可打开天窗诉之于口,却是第一回。
宛如平地一声惊雷响起。叶氏所有的愤怒不甘,俱都化成了羞愧和难堪。
对丈夫不忠,暗中和别的男子私通,生下了儿子……这是叶氏一生中最难以启齿的事。也是最不愿意让陈元昭知悉的秘密。
可陈元昭偏偏已经知道了……
陈元昭定定地看着叶氏。眼中掠过复杂的光芒。
血浓于水。哪怕他心中再怨再恨,也不可能和自己的母亲决裂。这么多年来,他只能用冷漠作为武器。一次又一次地将叶氏拒之心门外。
“我怎么知道不重要。”陈元昭很快收敛了所有的情绪,面无表情地说道:“重要的是。我已经知道了这一切。”
“我想要的东西,我自己会争取。安国公府的家业,我不稀罕!”
“成亲后,我和阿瑜在府里会住上一段日子。可能一两年,也可能三四年,很快我就会领着她正大光明地搬出国公府。我意已决,此事你不必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