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然沮丧的把满嘴的泡沫吐掉,漱了漱口,对着镜子里的人做了个鬼脸。
“嘿,姐们儿,你说你怎么会如此失败.”
她自言自语,抬手在镜子上画了个大大的哭脸。
厨房里传出锅碗瓢盆的声音,和阵阵饭菜的香味,她把手放在饿的瘪瘪的肚子上。
“饭都不会做,还想吃饭?喂喂,姐们儿,你好意思么?.”
打开水龙头,用冰冰凉凉的水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很多,有一种元气也被激起。
“为了让你找到点自信,从明天起,开始学烧菜,知道了么?不许偷懒,一天学一样,一个月下来也是烧菜小能手了。”
安然指着镜子里的自己,像在教训一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虽然,她这个人平时脸皮较厚,内心承受打击能力强悍,可是这并不代表她没有自知之明。
正当她一边捋着蓬乱的头啊,一边思考着她和头发一样凌乱的人生时,她听到了顾北森如同暗夜曙光一样的声音。
她发誓,这是她认识顾北森这么久以来,听到他最动听,最真是,最靠谱的话。
他声音里带着满满的笑意,语气认真的说。
“阿姨,她是我见过最闪闪发光的女孩,她很善良,很真实,从来不会抱怨生活的苦难和不公,就像一颗不起眼的野草,倔强,坚强的汲取着所有的阳光玉露,努力的生长,哪怕她知道自己永远不会成为大树,但是依然乐观而执着,她从来不需要任何东西任何人来支撑她的内心,因为她足够强大而且丰盛,所以,阿姨,安然是我见过最可爱,最漂亮,最闪闪发光的女孩。”
这个世界上,最动听的声音,是发自内心的爱和赞美。
安然第一次听见有人用“闪闪发光”四个字来形容来自己,她看着镜子里平凡的女孩,忽然觉得她头上好像有耀眼的光环,背后生出了洁白的翅膀。
“你有那么好?我怎么没发现?”
她摸着捏了捏自己的脸蛋,嘴角不自觉的像上扬起好看的弧度。
“难道是那个家伙故意来安慰你受伤的小心灵?”
厨房里一阵沉默,良久,童蔚蓝的声音微微颤抖着。
“谢谢你小森,谢谢你让她与众不同。”
安然一怔,她忽然明白,顾北森这么一段长长的,如同诗歌一样的赞美,并不是有意来哄她开心,而是真真正正发自内心的。
因为,她在他心里,与众不同。
一种异样的感觉从心底涌起,慢慢升腾到,到眼眶里蒙上一层薄薄的雾气。
与众不同,多么令人开心的一个词。
她把黑直的长发高高束起在脑后,对镜子里瞬间元气满满的女孩做了个加油打气的手势。
“你,闪闪发光,与众不同的女孩儿,一定要加油!”
丰盛的饭菜被端上桌,小小的桌子摆的满满当当。
顾北森还从家里带了瓶法国红酒,木塞一打开,顿时酒香浓郁。
“谢谢阿姨做了一桌子的菜,第一杯酒敬您。”
他举起酒杯,嘴巴很甜,哄的童蔚蓝从见到他,脸上笑容就从来没断过。
“也谢谢小森一大早就买菜帮忙。”
童蔚蓝一般不喝酒,这次却破天荒的主动倒了满满一杯酒。
“嘿嘿.你们两个都辛苦,辛苦.”
安然厚着脸皮,屁颠屁颠的也跟着端起杯子。
“也谢谢你.谢谢一定要努力把这些都吃完。”
顾北森宠爱的目光看向她,三只酒杯碰在一起,发出悦耳的声音。
这是在这个家里吃的最后一顿饭,马上,她们就要搬出这条破旧狭窄的胡同,搬出这栋年代久远的老式居民楼,很快,海城最脏乱,最贫穷的地方,就要变成最高级,最奢华的商业场所。
安然酒量不行,也就是传说中的“一杯倒”。
后劲很大的红酒一杯下肚,她的脸就泛起了可爱的红晕,脑袋晕晕的,让她很兴奋,又觉得一切像在做梦。
要离开这里了,要离开她生活了二十年的地方,虽然她曾经一度很想逃离这个贫穷肮脏的地方,可是现在,却竟然有些舍不得。
“我小时候很讨厌这里,你知道为什么吗?”
她托着红红的两颊,歪着脑袋看向顾北森。
“为什么?”
顾北森放下酒杯,安然红红的脸蛋和红红的眼睛让他心底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触动。
“因为,那条巷子的灯总是坏,下了晚自习回来的时候,我只能唱着歌一路飞奔跑到家,因为下雨的时候,总会有很多积水和污泥,我骑自行车的时候摔倒过很多次。”
她想起在这里生活的那么多日子里,那漆黑的看不到头的巷子和雨天里的狼狈,是她最深的印象。
可是如今看来,反倒成为一种怀恋,怀恋她从少女时代而来的点点滴滴。
“以后,你不用再怕黑,也不会在摔倒了。”
顾北森望着她的眼神怜爱。
如果他能早点认识她该多好,如果他能早点认识她,她就不会在空旷漆黑的夜晚奔跑,不会在滂沱的大雨里摔倒,不用承受生活的艰辛,不用把自己变的如此坚强。
“可是.我曾经那么想离开的地方,现在为什么还有点舍不得呢?”
安然轻轻叹了口气,看向童蔚蓝。
她知道,她老妈也一样。
“谁说不是呢?住了二十年的地方,说变就要变了,心里还觉得空空的呢,还有那些老邻居,恐怕以后见面的机会都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