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难把目光从岸边的那个女子身上收回,除了愤然竟然什么都做不了:“我保不了她,因为我自身难保。可是她不愿意离开,那么倔的性子无论我再如何去劝也是没有用的,可我跟自己说应该要觉得庆幸的,因为有一个人愿意这么陪伴着我,可想到这种陪伴的代价是要她陪着我去死,我觉得我不能……我不能再这么理所当然的。我爱她,我也知道她为了我能够做到哪一步,所以我不想看着她陪我去死。我是宇文家的人,如今周国这些变数所有的后果是我理应承担的,但不是她理应承担的。”
耳边的风声呼啸而过,冷风中似乎卷着让人哀痛的气息,站在岸边的小怜几欲要被这些不猛烈的风吹翻。
这么多的过往在此时此刻倒明显的像是昨日才发生的事情一样,历历在目的感觉并不好。她渴望的从来都不是荣华富贵,也不是嫁一个大富大贵的人,想要的只是一个能够安稳度日的未来。在妙胜寺的时候,她的人生美好得如同只要一辈子都待在妙胜寺就可以了,只要每日都能看到李祖娥、高肃、冯子琮这些亲人就足矣。变化是什么开始的她有些分不清了,只是人生一步一步的往下走,众人的命数也相互交错,一步交缠一步,无论结果如何也不可能有回头路。而她的回头路,从一开始就不存在过。
成王败寇……
她的人生,究竟成了谁,又败了谁?
手缓缓地抚上脖子上戴着的坠子,两个坠物被吊在了同一根绳子上,一个是宇文达送给她的白玉石桃花吊坠,而另一个则是早已经被年岁模糊了形状的木质吊坠。
小怜还清晰的记得高俨和宇文达分别送给她这两件物品的时候的情形,恍如昨日的认知却像是一把利刃狠狠地剜了她的心头,这种痛却比任何一种痛楚都来得深沉,甚至连叫喊的力气都使不上。
“如果再来一次,你们选的主人还会是我吗?”
喃喃自语般的紧紧握着两枚吊坠,小怜声音轻悠得被风声一掠带过,空气中似乎从未响起她的声音,这世间也似乎从未听到过她的问题。
深刻明白无法回到过去的人是自己,可是希望回到过去的人又是自己,小怜不知道如果当时的她一开始就跟着欧阳蘖共赴黄泉,那么今时今日的大齐是不是还在世上?高俨是不是也还活着?宇文达迎娶李瑾后两人婚后相爱,杨坚得不到李家的支持是不是就不会有现在这样的局面产生呢?
倾尽了能够倾尽的,还有什么是能够拿来和天命交换的呢?
小怜抬头望着湛蓝不被世事苦恼所浸染的天空,涩然一笑。
没有了吧?
这世间,何时真的给过她去争取未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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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一年的开年临近。
想起第一年在长安过的除夕,小怜只觉得心酸,好像那一天是昨天一样,可一晃又已经这么多年了,而本该喜庆的日子也丝毫让人提不起任何的兴致。
站在王府门前的屋檐下,小怜抬头目光有些呆滞的凝视着头顶的大红灯笼。王府内已经不如过去的时光那样隆重,宇文达叹着气的交代府中的管家不需要如何迎新等到了时间就给还留在府中的下人发压岁钱就可以了,但小怜不同意,虽然也不是大张旗鼓的将王府装扮了一番,却还是让人应景的在王府的门前挂上了两个大红灯笼。
代奰王府,还未完全失势。
“冯姐姐,进去吧?”小荷看着还剩下最后一丁点橙色的天际:“就要天黑了,王爷应该就快回来了,到大堂去等吧。”
小怜不置可否的勾唇一笑,脚步没有半分移动。
站的时间似乎也并没有多久,可在不知不觉的时候天就已经暗了下来,她像是懒惰的懒得挪开一步就要站在这里等,又担心还未归家的人会不会因为天黑而认不得回家的路。
忽然扬起一阵大风,吹起路边的细尘沙石翻滚着。
感觉到这一阵风来得有些凶猛,小荷被吹得往一旁退了一小步,忙将手中的大裘摊开披到小怜的背上。
啪——
刚从小荷的手中接过大裘的系带,小怜在风声中清晰的听到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的声音。她拧过头,视线自然而然的被掉落在地上的大红灯笼吸引了,垂眸凝视了大红灯笼片刻才有些怔忡的抬眸看向灯笼刚刚高挂的地方,看到那里确实已经没有了大红灯笼的身影才确认在地上那个大红灯笼正是他们王府门口挂着的。
守门的护院也没有想到这一阵风竟然会将这个灯笼吹下来,害怕小怜责骂先担惊受怕的瞥了她一眼,确认她似乎没有要开口责骂的样子才走过去将地上的大红灯笼拾起来,战战兢兢的捧着已经折了半侧骨架的灯笼道:“这……这线已经断了,看样子是之前就有些问题,这风一吹过来就掉了。”
小荷看着小怜想要看看她有没有什么话要说,可是盯着她看了半刻也没察觉到她又要开口的意思,便微蹙着眉头将捧着大红灯笼还蹲在地上的护院挥手让他起身:“快拿下去,找一个新的重新挂起来!”
“欸!”护院应了一声,连连点头的捧着灯笼便进了王府内院。
护院跑开的脚步声像是暗夜里的夺命锤一下又一下的敲击着小怜的心。等到声音渐渐地要消失,她才猛地转过身子看向那名拿着大红灯笼跑进去的护院,护院的身影还没有消失在过道上,她看着被他拿在手里有一侧已经凹进去的灯笼,感觉自己的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