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更天,乐正珺还没有休息,正挑灯夜读,不想浪费了这大好的青春时光。
她在黄历上画了一笔,自己依稀记得,前生的今日,光是兴安沛送来的小玩意儿,就可以堆满自己的博古架。然而,自从自己受伤,并且婉言拒绝了一切探访后,兴安沛似乎很自觉地没有来夜访。
想来,不用应付对方的骚扰倒是件好事。不过,她听闻那兴安沛一直都忙于修订兴盛国书,也的确无暇分身。再者,千玉恒活了下来,这也成了他不敢擅自涉足将军府的新理由。
乐正珺合上了书册,细细回忆着曾经听到过的关于上一代人的故事。
虞妃原名虞婉娴,出生于江南一户书香门第之中。自幼琴棋歌舞皆能信手拈来,到了及笄之年更是因美貌与才情集于一身而名满全城。
提亲的人家踏破了门槛,可虞家从来都不会攀龙富贵。虞婉娴一直都是这家人的骄傲,但是他们也很明白,不能将自己女儿的一生幸福作为交易的筹码。
可是,自古红颜皆是命运多舛,我不犯人人亦会犯我,虞氏一族难逃各处贵胄的明斗暗压,为的都是能够娶到这户人家的女儿。
直到某一日,为了逃离叛军追杀而路过了这水乡的乐正鸿瑜,被虞婉娴救下。也正是因为虞婉娴亲自将乐正鸿瑜送到了城门口,她才遇见了当年的兴兆雍。
兴兆雍虽然听闻过虞婉娴的美名,但亲眼目睹其真实的风采后,便再也无法自拔。
自诩有后宫佳丽三千,却都无一人及得上这一抹清亮之色。虞婉娴总是喜欢穿一身月白色的衣裙,偶尔换一身牙色都算是觉得艳丽了。
她就是如此喜爱清雅,性情淡泊,不爱争名夺势,却偏偏命中注定会被卷入这最纷繁复杂的斗争之中。
可就在兴兆雍尚未来得及将她接入宫中,另一个人提前插了手。那个人便是千徵康。
同样的,他们在民间相遇,但是千徵康与其他的男子都不一样——所谓身长七尺八寸,美词气,有风仪,而土木形骸,不自藻饰,人以为龙章凤姿,天质自然——就是形容他最佳的词句。
千徵康毫不做作,为人热心却又不张扬,让虞婉娴颇有好感。而这难得的佳人,自然也会成为他魂牵梦绕的心上人。
将虞婉娴带入了云国皇宫的,却不是他,而是他的正妻——云咏月。
云咏月一直都留意着南下的千徵康,当她知道了其与虞婉娴相遇,便干脆顺水推舟,让这天下第一美人留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
自后,虞婉娴便成了兴兆雍的一块心病。而自打虞妃来到了兴国作为人质,那兴国后宫中的所有女人,都把她视作了此生最大的敌人!
与千玉恒虞姬走得近,就意味着与那群女人为敌。而那群女人的背后,则是兴国的各大关陇门阀势力。这对母子被孤立,成了必然。
即便是如今的虞姬已死,不再是威胁,她留下的儿子,却也成为了不少人的眼中刺肉中钉。
兴安沛自然知道,若是遇到了这云国质子,自己必定是会惹上一身骚。
这些日子,他不再出现于乐正将军府,嘴里说是与乐正珺成婚之前不得见面乃是礼节。而真正的原因,也只有乐正鸿瑜和乐正珺心里最明白。
看着自己的书架上,那些古籍与兵书已经被自己尽数翻阅过了,乐正珺微微一笑——“看来,明天得去大哥的屋子借书了!”
只是第二天,她与自己的舅舅盛国公约好了去探望姥姥。
一见到这马家的老夫人,乐正珺行了礼之后,不顾身边人的眼光就扑到了姥姥怀里撒起了娇。
“姥姥,珺儿可想你啦!”乐正珺蒙着面纱,但从她的话语中,谁都听得出来她有多高兴。
老夫人看着外孙女,边笑边蹙眉说着:“珺儿呀,听说你脸上受伤留了疤痕,这才戴着面纱吧?很严重吗?你这都快要出嫁的姑娘了,怎么弄成这个样子呀!你毕竟是许给了五皇子,若是……”
“姥姥,别那么担心,多大点儿事呀!”乐正珺摇着姥姥的手,像是个七八岁的女娃娃一样嗲声嗲气地说着,“今天我就是来看您老的,只要姥姥身子骨硬朗,珺儿就高兴!其他什么也比不了!”
“你这张小嘴啊,从小就这么甜,就最会哄你姥姥高兴!”
老夫人点了下乐正珺的鼻尖,虽然满脸褶皱却也笑得欢快如那春花一般烂漫。
只是,不多会儿,老夫人就不由得沉下了脸,“你爹前些日子也不知怎么的,竟然把那云国质子给接回去了。他不知道这后宫里头多少女人恨她呀!”
乐正珺当然知道,姥姥指的人是那虞妃,而不是千玉恒。
千玉恒,根本就是个无辜的存在。
“姥姥,质子殿下很可怜的,他受伤那么重,而且……来了也被二姐欺负,差点就丧命了。姥姥你是不知道,家里头竟然有人给质子下了软骨散,冯妈妈把质子都扔下湖里了!要不是被我瞅见了……现在爹爹必然已经被皇上给责罚了!”
“哎呦,这么严重啊!你二姐怎么……你二娘怎么就不好好管教管教这女儿呢?我听你舅舅说了,你二姐在大庭广众之下欺负你呀!你这傻丫头怎么不给骂回去!”
乐正珺笑逐颜开了,她突然明白自己的个性原来不只是像父亲,或许过去的直肠子脾气和姥姥也有的一拼。
“我骂回去了呀,只不过骂的比较温和罢了!”“和那种人客气什么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