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西给她擦头发的时候她突然记起来,去年年底唐白向她求婚的时候,在他的卧室里,他也替她擦干过头发。
突然就想起了这一幕,林子淼浑身一热,清醒了过来,身躯迅速往后退,扯住宽大的浴巾包裹住自己,敛着眉眼轻声说:“谢谢,我自己来。”
她眼里恢复了清明的神色,手撑在地面上又退后两寸见远,然后站起来,进了浴室。
哗啦啦的水声从浴室里传出,莫西静了静,无声退出了她的房间。
林子淼光着身子站在蓬蓬头下,温热的水流沿着她光滑的身躯成束往下淌,皮肤泛起热气,熏得她面色发烫,嘴唇也回了血色。
冲完热水澡,她穿好干净的衣服裹着被子坐回床上。
她盯着漆黑无光的房间,感受房间里残存的从外面带进来的寒意,突然感到倦怠。
上辈子她技不如人被秦悦折磨到死,她无话可说。
这辈子她步步为营为自己谋取利益,活得风生水起,可到底为什么又陷入了这个窘境当中?
她明明可以和去年一样在国内好好待着,学她的画,做她的大小姐,可现在呢,牵扯进黑暗的黑势力里,被逼着做一颗死棋执行任务,接受残酷的训练,稍有差池,就是一个死字。
林子淼伸手掩住自己的面,厌烦地吁出一口气,然后侧身躺下,闭着眼睛睡了过去。
清晨六点,又被拉起来接受训练。
到了下午,她和另外四十九个人一起被叫到了莫西跟前。
这个时候,安德鲁和大部分的下属都已经在准备撤出瑞士。
莫西一如既往穿着黑色劲装,表情冷肃,用标准的英语告诉他们:“晚上七点,按照你们手里的地图标出来的地点,前往等候伏击,务必保护先生安全撤出。晚上九点三十分,我会和一架直升机在距离城堡八十公里远的罗开教堂等你们,你们记住,只等到九点三十分,九点三十分一过,直升机就会开走,自己把握好时间!”
说罢,他抬腕看表,继续说:“现在是下午两点十分,你们花一个小时准备好武装,三点五十分,我们有专车送你们出去!解散!”
令声一下,所有人都喝了一句,转身踏着训练有素的正步往外走。
莫西跟在他们身后,一个个嘱咐过去,到了林子淼面前,只说了两个字:“fiuino。”
他转完一圈,人就出去了。
接下来是狙击手的休息时间,林子淼待在房间里,仔细回想了一下莫西说的那两个单词,突然翻出贝林佐纳市的地图,上上下下仔仔细细查看了一遍。
摸过一支笔,她在地图上标出的罗开教堂和他们埋伏狙击的地点全部划出,依次连成一条直线,再然后,在附近找寻“fiuino”。
她毕竟不是欧洲人,当初留学国度也只是意大利,对瑞士不太了解,而安德鲁把她带到这里后几乎封闭了她对外的一切联系,她仅仅只是在这两天里不要命的训练。
当找到地图上莫西所说的“fiuino”的时候,林子淼额上滑下一滴汗。
那一瞬间,她开始憎恨安德鲁为人的阴险和残酷。
三点五十分,他们被准点送走。
下午四点二十分,林子淼被安置在距离安德鲁别墅十五公里远的贝林佐纳大城堡里。
冬日的夜来的特别快,彼时暮色开始四合,行人渐少。
林子淼戴着军用本尼帽,瓷白的脸隐在帽檐下,冷冽而肃然,俯身趴在无人的城堡一楼窗畔,步枪枪口露出窗畔一点,对准外头阴暗下去的天空。
晚上六点,这座人本就稀少的城市渐渐失去了行人的影子,街道上空寂一片,远处灯火也亮起的希希少少。
林子淼目不转睛盯视外面安静的场地。
又过一小时,晚七点准,外头响起一阵直升机轰鸣的声音。
林子淼精神一震,眯起眼睛透过步枪瞄准镜锁定飞过街头建筑的直升机,直升机上降下一架绳梯,不少黑衣人利落滑下,一个个像临城的将士,落地后乌压压朝安德鲁的别墅进军而去。
林子淼瞄准不动,别处响起了一阵骚动。
她知道,已经开始行动了。
天色暗得像是透不过光的海底,夜色里浮动的黑衣人像寻求自保和击杀的鱼,快速出手,快速毙命。
眼看天上飞过了越来越多架直升机,越来越多的黑衣人顺梯而下,林子淼扣动扳机开始动手狙杀。
安德鲁派他们提前埋伏在各处射杀敌方有好也有坏,好处是他们有物体做掩护,对方手里虽然也有狙击枪,但面对他们龟缩在远距离掩体里的武装是无可奈何的,林子淼这一方在歼灭上有了很好的主动性和优势性。
但是阿尔瓦落那边人数众多,少不了有步兵兄弟上场击杀掩藏在物体里的他们。
安德鲁又只给了他们两个半小时来完成这个任务,在这两个半小时里,他们不仅要活下来,还要穿过城堡八十公里远的地方到达罗开教堂。
简直难如登天!
林子淼一次次发射子弹,手里的步枪随着敌人位置的改变而调整位置,面色冷凝,调动十二万分的精力注意四周的举动。
每个地方连续开枪射杀,势必会引起敌人注意,敌人会派出一部分人摸索着找到他们掩藏的地方进行伏击。
所以林子淼在开了半个小时的枪后一手扶住枪身,一手摸到身上别着的军刀。
十分钟后,咔擦一声轻响从她身后空旷的大教堂内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