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清姨娘的语气本是温柔的,如今却带着一丝冷冽,更仿佛一丝危险,却又叫人轻易听不出来。但旁人听不出来,封逐月不可能听不出来。
封逐月听清姨娘这般说话,便也不再客气,也是冷声一笑:“逐月自然晓得姨娘这人最是大度。若非如此,逐月怎么会来姨娘这儿?只希望姨娘之后莫要听得烦了。”
“怎么会烦呢?这事情既然是关系到逐月你,那姨娘我怎么会烦呢?逐月的事情便是姨娘的事情。姨娘这话对不对啊?”清姨娘的话虽然说得仿佛是在同封逐月拉近乎,可是语气却不似先前那般温柔。
封逐月轻笑一声:“姨娘自然是最好的。若非如此,爹爹怎么会放心将封家的大事小事都交予姨娘来管呢?”封逐月这话却也好似是在奉承清姨娘似的。
旁人听得出来听不出来都无妨,二人彼此心间却都是清楚的很。
清姨娘笑封逐月只知道在这等小事情上和她较劲,实际上却并无什么作用。而封逐月却也笑清姨娘连这点子嘴皮子功夫居是输给她的。两人私下都是各有心思,也都各以为自己这方才是占了上机。
“逐月那便且说说看,到底是什么事情。”清姨娘笑了笑,目光却是往那丫鬟听荷身上扫了一眼,“想必这一次必定是一件大事,这听荷可是大小姐你身边跟了那么多年的贴身丫鬟。若是今日这事情并非大事,传出其日后怎好……”清姨娘这话说的漫不尽心的很,仿佛是无意间的话。可是封逐月哪里听不出她这话的意思?若是封逐月今日所指出的事情并非“大事”,而这听荷又是封逐月身边的贴身丫鬟,日后封家必定要传出封逐月这个人不好的话。清姨娘说这话,却是小看了封逐月。
封逐月既然来了,自然是有所准备的。若是真的只是一件小事,她自己关上门要怎么教训这丫鬟都也不过如此,她何必来清姨娘这儿?封逐月冷笑一声,道:“姨娘说的极是。然而逐月今日选择私下偷偷来姨娘这儿却也未曾声张,就是因为顾忌昔日她陪在我身边那么多年的情分上,故而不想让外人知晓这事情,也好给她留一点面子。”封逐月这话说完,自然是无意间便将清姨娘那话击破,她又笑了笑:“相信姨娘这屋的人都是懂得礼数的。这么一件小事,该是不会有人在外边乱说的。逐月也是清楚这一点,所以对姨娘放心的很。”
清姨娘听了这话面色顿时更是难看几分,封逐月几番三次拿她身边那群奴婢说事压她一头,偏生她却回回都无从做出反驳,只因为一旦反驳,便仿佛是在承认自己身边的丫鬟都是些无礼数之人。清姨娘暗想着,封逐月身边的丫鬟们难道就个个都懂得礼数?然而她一眼看去,却看封逐月身边跟着的两个丫鬟看着果然都是极其有条不紊之人,清姨娘若要从这下手捉封逐月的小辫子似乎也很难捉住,而且只用两个丫鬟说事,外人只怕要觉得她心胸狭隘故意为难于封逐月。清姨娘虽然常常被封逐月气得气急败坏,然而她却到底也并非不能顾忌大局之人。她自然晓得自己不能和封逐月走一样的路子。封逐月若是要拿她身边的人说事,便只管让她说吧。总归也只是几个奴才。清姨娘并不将身边那些个奴婢的颜面看得多重,从前因这种事情生气也不过是觉得那是在给自己丢脸,而如今她却也看透了一些事情,晓得封逐月是大事上实在拿她没有办法,故而也才只能用这些小伎俩,如此一想,清姨娘心中的倒也豁达,只笑着:“逐月自然放心就好。今日逐月前来,只是为了同姨娘说说话罢了。姨娘也只为你提些姨娘。这丫鬟到底是你屋中的人。老爷也曾经说过,你屋中的人,便交你自己亲手处理。姨娘只管为你当个公证人。”
这清姨娘原来果然也并非是个处处无脑之人。封逐月却是笑了笑:“姨娘说的是。”
清姨娘冷笑一声:“那便说说看,这丫鬟到底做了什么事情?”
却看封逐月缓缓走向那丫鬟听荷身边,目光冷冷在听荷身上扫了一眼:“听荷,这般事情还要我说?你自己说吧。”只听封逐月的声音之中仿佛不带一丝感情。
而那丫鬟听荷听了那话,仿佛是心中心虚不已,又仿佛是心中愧疚不已,又或者是因为心中生出怯弱害怕,这些众人不得而知,却只看她颤颤巍巍跪倒在地上,从头到尾,那丫鬟始终是低着脑袋,叫人看不到她脸上的面色,却只能看见她浑身一直不住的颤抖着。仿佛这一日发生的事情当真是天大的事情,若非如此,怎么能叫这丫鬟怕成这样?
众人也不禁都心生疑惑,想要一探究竟。
却看封逐月缓缓转过身去,却是对着自己身边的两个丫鬟其中一人道:“木玉,你去外边让人把要给姨娘过目的东西呈上来。锦瑟,你也下去吧。今日我来姨娘这儿,就是同姨娘说说家常罢了。不需要有那么多人在场。”封逐月说完这话,继而又转头朝着清姨娘看去,只看她对着清姨娘笑了笑,却也不说话。
清姨娘却仿佛明白她的意思。方才她房中进来了不少丫鬟,多是清姨娘自己房中的,封逐月方才说只是前来说说“家常”,也就是说不想那事情被外人听得,可是清姨娘对封逐月向来总是颇有怀疑之心,她是不愿意将众人都屏退下去,便只对着自己身边的丫鬟招了招手:“我同大小姐说说家常罢了。这屋中无关之人便让她们下去吧。却要记得让人一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