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强盗生来就没用过脑子,一遇到紧急情况,除了服从命令就只会逃跑,这时他说什么就干什么;两扇车门同时破裂,女人的尖叫声响起。目的达成,杰罗姆立刻翻脸:先扭住身边的强盗,把他持剑的右手拧脱臼,再流畅地用剑柄砸在他后脑。另两个站在豪华马车门口,慌乱地对望一眼才冲过来。杰罗姆嘴里喊道:“用我的生命保卫女士的名节!来吧,恶棍们!”这两人哪是他的对手,没等听完就趴下一个,杰罗姆一记膝撞,把另一位顶得神志不清;他抛开长剑,用自己的短剑在左臂上忍痛割一刀——对方的剑不干净,破伤风可没什么吸引力。他抓住对方两手,脸对脸地撑着强盗的身体,滚到马车边。
鲜血在他着力挤压下冒出来,他一边“搏斗”,一边呼喊:“快进去!别往外看!”演了一会,强盗从膝撞中恢复过来,狠狠挣扎起来。这类贴身战没什么诀窍,杰罗姆也只能闭嘴咬牙,连续用前额猛击对方脸面。血花四溅,车里人吓得没了声息。杰罗姆把昏晕的强盗堵在车门口,快步往行李车跑去。一跨进车厢,就把右手脱臼的那一位拉进来,他小心而迅速地处理一下伤口,免得血迹留下令人生疑的证据。砸碎两道锁,打开箱子快速翻找:一只箱子盛满衣物,他连续按压两次,就确定东西不在里面;另一只箱子里堆着书本和小玩意,杰罗姆努力沉住气,用没沾血的右手有条不紊地检查着——书本里没有,装饰品和首饰体积又太小,除了一尊石膏小雕像之外,大部分空间被蓬松的羽毛枕头占据,以保护易碎物品。杰罗姆打碎小雕像,徒劳地翻找着碎片——还是没有!这下麻烦大了!
他来不及担忧,就听见细碎的脚步声。
——放火的两人?不,脚步声太轻……听起来像个女人……
判断来人的身份后,杰罗姆即刻把晕倒的家伙压在自己身上,在脖子上抓出几条血印,让对方左手紧扣自己咽喉,呼出肺里全部气体。准备停当,他扮作垂死挣扎,等车门处人影一闪,就发出窒息的**声。
目睹车厢里“危急”的局面,那人发出一声抑制住的喊叫,然后举起手里的铜香炉。杰罗姆感到空气正离开自己的肺,又不敢把眼睛完全睁开,只能不断地膝盖用力,让死鱼一样的强盗看起来生动些。直等到脸色发青,对方才闭着眼砸下来。强盗后脑又挨了一下重击。杰罗姆松口气,用力拨开强盗的身体,半坐起来。经过一番蹩脚的表演,手臂上的伤口又开始流血。
“先生,请别乱动……”对方用羞怯的声音说,“让我检查伤口……”
等感到她手指温暖、轻颤的接触,杰罗姆才有机会仔细观察眼前的女子:
年纪不超过二十,褐色发辫直垂到杰罗姆胸前——她就是昨晚见过的女乘客。曲线柔和的脸庞,长长的睫毛微微上翘,长得不像背影看来那么惹人遐思;由于惊吓和碰触陌生人造成的羞赧,略带雀斑的脸上露出两团红晕,像秋天枝梢上挂着露水的苹果,散发出强烈而温醇的生命力;眼睛的颜色和发色相同,正泪汪汪地强忍住抽泣,让人不由得想轻声安慰两句。
杰罗姆老实坐着,不敢再增添对方的困扰。他发现伤口在温暖的触碰下马上愈合,整个过程没有魔法的参与,似乎超出了他的知识范畴——眼前的女子无疑是个造化师。
等伤处的皮肤回复光滑,她才发现自己正处在半跪的姿势,相互间的距离近至气息可闻,马上尴尬地全身发抖。杰罗姆张开嘴,嗯啊了半天,才说出话来。
“你的……同伴……没事吧?”
女孩这才双手合拢,发出一声惊呼。“我可真蠢!我忘了嗅盐瓶!”她从凌乱的行李箱中翻出个小瓶子,喘着气说,“拜托你到马车那儿去!我的同伴晕倒了,请用这瓶嗅盐……”
杰罗姆说:“我知道。你先跟着我,事情还没完……”
“先生,”对方用不连贯、但清晰的声调说,“这里最需要帮助的人不是我和我的同伴,请别为我担心!”杰罗姆迟疑地看她挽起衣袖,检查倒地的强盗,然后熟练地复位关节,撕下裙子上的布料,包扎强盗头上的伤口。
“咳咳,这人好像刚要掐死我……”
女孩一边收拾伤口,一边皱眉看着他,还有些雾蒙蒙的眼睛已经看不见羞涩,只剩下医生对病人的专注神情。“见死不救的事不能原谅,请现在就腾出地方,去照看我的朋友。”
杰罗姆不想说废话,在自己大声嘲笑对方之前,就爬起来挤出行李车厢。豪华马车门口的强盗已经被平放在地上,头部仓促地包扎过。女孩无分敌我的高尚情操令他十分反胃,刚开始对可爱异性产生的好感没了一大半。钻进宽敞的马车,里面堆满角枕软垫,穿着马裤的家伙就倒在地上。杰罗姆把嗅盐瓶凑近些,心想唯一比胆小男人更可耻的、就数吓晕过去的男人了。见对方没反应,杰罗姆一把撕开衣领,不客气地送出两记耳光。等他发觉对方胸前柔软的过了份,晕倒的一位已经睁圆了眼睛。
灰色瞳仁让他的冷汗一下子冒出来。
——灰眼睛……一个“高智种”?!朱利安说“造化师和王族贵女”……如果造化师是那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