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你怎么就不见见我跟你提起的那人?”
抬头看看怀特先生,杰罗姆回忆着说:“哪个?木材商?”
“我怎么觉得这几天你的脑子全掉进钱袋里了?”怀特说,“就是那个下城区酒馆里的家伙。怎么,还想不起来?那个遭遇海难侥幸生还的船长嘛!叫……嗯,什么来着?他声称,自己曾经带回一种南方作物,能长出不可思议的果实。”
“哦!‘那个’神奇的家伙。”杰罗姆合起胸口的书本,叹口气说,“我正打算……过几分钟去拜访一下。不过我对‘神奇的植物’过敏,什么果实、种子的,管他呢!”
怀特只好耸耸肩,“听起来不怎么样,我承认。还是跟木材商谈谈吧,采伐权的事可能更现实一些。”
“我只想一个人安静会儿,这段时间情况实在有些不妙。”
“‘利息’怎么说?”翻着一本小词典,女主人问道。
莎乐美对经济学的敏感,使她很快掌握了一种独有的说话方式:常用词汇和与钱有关的字眼都用精确的通用语表达,其他来不及学会的,则使用现代摩曼语。语法大多数时间较为正确,情绪激动时就有点颠三倒四,不过她的聪明伶俐和语言天分还是很令人吃惊。
怀特慢慢解释了“利息”和“利息税”几个概念,杰罗姆则估摸着自己什么时间去见木材商人最为合适,找个合法途径把手里的资金投资出去,免得日久生变。
再过二十分钟,天色已经入黑,杰罗姆决定先到下城区跟可能的生意伙伴照个面,初步确定投资数额。穿上没有口袋的长大衣——还是他特地量身定做,免得在下城区为扒手们提供便利——手持打磨锋快、藏有利刃的拐杖,头戴低檐卷边礼帽,出门慢慢向连接上下城区的绵长石阶路走去。
用不了一刻钟,他就在上层区出口的小花园发现大量围观人员,风灯和火把令这一带亮如白昼,影影绰绰的人影几个一堆聚在一处,发出阵阵焦躁的嘀咕。
“治安厅的人渣怎么还不来?!我马上就得到下城区办事!这些混蛋只顾着收保护税,连起码的责任心都没有!”
“小声点!你又不是没见到前两周的情形!治安官算什么?还不照样被人整治?!现在剩下的都是些蠢货,还指望他们履行职责?”
“要我说,你们两个都该小心点。下城区刚发生三、四宗命案,现在可不是光顾那些地方的时候……再过去一点,看看石阶上完蛋的那人……别说寻欢作乐,哼哼!今晚的宵夜会不会吐出来都成问题!”
听来听去,杰罗姆明白刚又发生了杀人事件。如果石阶上的命案是同一伙人所为,这已经是最接近上层区的一宗。看来自己也该提高警惕,加强下住宅的防范措施,毕竟和凯恩的牵连非同寻常,被当成报复对象也不出奇。走到向下的路口,借着别人手里的灯火小心往石阶底部张望——那里只余一堆疏落的残骸,淡淡血腥味在夜风中荡漾,连死难者曾经身为人类这一点、都是借由支离破碎的衣物才得以确认,更别提分辨其外貌长相。
对着摊开的碎裂肢体,很难想象杀人者使用的究竟是哪种武器,杰罗姆暗暗皱眉,就算见过许多悲惨场面,这样的例子也是极其罕见的。正在这时,两个治安官带着殓房的人从下城区爬上来,只看一眼,其中一人就下令收拾现场。大理石粉和石灰的混合物被铺洒了几层,一小半围观者忙不迭捏着鼻子通过,杰罗姆回头看看往回走的人群,还是决定照原计划行事。下城区虽不安全,对他来说只要不惹麻烦、自保还是绰绰有余。欢迎关注微信公众号(wap_),《昆古尼尔》随时随地轻松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