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烟晓带着洛叶子一路向西,终于到了甘南地界
破败的城镇,到处都是战火烧灼过的痕迹,残垣碎瓦随处可见,路边饿死的流浪者不计其数。
“娘,我好渴。”洛叶子咬着干巴巴的白面馒头,甘南地区紧接沙漠,四处是飞舞的黄沙和干枯的杂草,水在这里几乎是可求而不可遇的,水井更是少之又少,好不容易找到一口像模像样的井,打开井盖一看却是堆满了尸骸的枯井。
“叶子乖,你想想甘蔗水是什么味道,就不渴了。”洛烟晓自欺欺人地说,“甘蔗水啊,又甜又甜又甜……”
哎,说的她自己都口干舌燥了。
“娘!”洛叶子忽然尖叫了起来,她的脚下不经意间踩到了一根枯手,小姑娘吓的魂都快飞出体外了。
洛烟晓镇定自若地一脚踢开那只枯手:“别怕,死人而已。”
“……嗯。”洛叶子紧张地点了点头。
虽然早早地教育了孩子“死人不可怕”、“人都是会死的”、“活的死的都一样”……这样的思想,但是小孩子毕竟是小孩子,说的头头是道到了临阵上场的时候未必不会退缩。
到处都是流民,洛烟晓好不容易找到了一间没有关门大吉的客栈投宿,她可以餐风露宿,但是洛叶子不可以,这个年纪的小孩子在野外露宿,一不留神就被狼给叼走了,宁可钱包受罪,她也不能铤而走险,自己可以委屈,万万不能委屈孩子。
这一路走来,洛烟晓口袋里的银两已经所剩无几了,越到战乱频发的地区,路边缠人的乞丐就越多,三缠两抱的就把她的银子全讨走了,再这样下去估计自己也要加入乞丐大军了。
“掌柜的,来一间下房。”
“下房没有了,夫人买上房吧。”
洛烟晓奇怪地说:“别家都是上房没有挤下房,为何你们这儿反过来了?”
“哟,瞧夫人您这话说的您是从京城来的吧?最近这几年战火纷飞,谁还有那闲钱来咱们这种是非之地住上房啊?不瞒您说,咱们客栈的客人连牛棚都住满了。”掌柜的捻着小胡子说。
洛烟晓扒了扒手里的碎银:“上房多少钱一宿?”
掌柜的竖起十根手指。
“十文?”洛烟晓喜出望外,不愧是战乱地,连房价都比京城江南的要低一倍。
掌柜的摇摇手掌:“十两。”
“十两?!你丫是黑店吧?!”洛烟晓出离愤怒了,一拍柜台就要揭竿而起,“姑奶奶行走江湖”
她迟疑了一下,余光徐徐扫视着四周的酒客。
原本热闹的大堂,不知何时安静了下来,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也能听见,这些酒客大多是在江湖里大浪淘沙的刀剑客,又或者是黑纱遮脸不愿以真面目示人的亡命之徒,从这些人身上散发出来的黑色煞气连起来可绕地球一圈……
“别看这位小娘子长的水灵动人,说话可真是辣椒一般的冲啊!”一名刀疤剑客阴沉沉地笑了起来,“不是黑店,又怎么会在这乱世之中屹立不倒,生意如此红火?”
“小娘子,你在江湖中行走,走了多久了?名号说出来大家听听,也好交个朋友嘛!”
“只怕走了一天都不到吧,连黑店都分不出来,还有什么资格自称是江湖人!谁行走江湖,身边还带着个奶娃娃?哈哈哈哈!”
……
哄堂大笑。
洛烟晓自知自己不能在这种地盘上惹事生非,咬牙掏出了身上仅剩的十两整银,这么多钱,够她和叶子吃喝不愁一个月了。
洛叶子拉住了洛烟晓的手,说:“娘,我不要住在这里。”
洛烟晓拍了拍她的小脑袋:“乖,咱们就住一晚,明天就走。”
“可是……”洛叶子咬了咬嘴唇,“这是我们最后的一点儿银子了……”
又是一阵“哈哈哈”的嘲笑声:“小娘子,你行走江湖身上就带十两银子嘛?离这城不远的地方有个富员外,不如你去他那里洗劫一番,用美色换个几十几百两的也不成问题啊!”
洛叶子生气了,爬上桌子大声喊道:“你们不要胡说!我娘才不会干打家劫舍的龌蹉事儿呢!”
“哟,大的脾气火爆,小的脾气也不小哇!小丫头,你就不怕死吗?”那黑纱覆面的亡命之徒站了起来,他的手里提着一柄大刀,“正好这几日刀渴了,想喝点小孩儿的血尝尝鲜呢。”
话音未落,一把竹筷如同利器般扑面而来,那亡命徒挥刀阻挡,刀身竟然如同糖片一般破碎了!
“叶子,回来。”洛烟晓一手抓着筷笼,一手朝洛叶子招了招,“娘是怎么跟你说的?出门在外不要惹是生非,快给这位大哥哥道歉。”
“哦,”洛叶子乖乖地向惊魂甫定的亡命徒鞠了一躬,“对不起大哥哥。”
“……”大哥哥,这不就是暗自把辈分提高了一级吗?亡命徒虽然心有不甘,但是他也看出了洛烟晓的功夫绝不是一朝一夕练成的,当下不愿意在客栈里多留一秒,丧家狗似的夹着尾巴灰溜溜逃走了。
大堂里的人依旧是哈哈嘲笑,不过这回嘲笑的对象换了。
没有人再敢对洛烟晓斜眼相看。
“掌柜,来一间上房吧。”洛烟晓转身将十两银子拍在柜台上。
“不不不,女侠,十两实在是太多了,十文就成……”掌柜的偷偷擦汗。
袱里摸出一个铜板来:“只有一文了,一文够不够?”
“够,够了。”
“不肖要一文,这位夫人的账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