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彻底变灰,只留一丝的光线,在这空旷的天地间,泼洒而下的已然不是豆大的玉珠了,而是一串雨链子,再或是水枪,打于身上,火辣辣地疼,冰心冻骨般地彻凉。
三人的步伐也愈发的忙乱与急促,呼呼的喘气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可距离家里还有一小段路,而周身早已经被淋透了,不知是雨珠还是汗珠顺着额头、发丝……往下流淌。
蔓蔓已然是坚持不住了,她踉跄着小跑,已然不是自我意识,而是惯性了,她一只手捂着肚子,嘴里哀叫着疼。怕是岔气了,人身体上有个奇怪并神秘的部分,名为“吸气”。每次跑步不顺畅的时候,总是发出一阵疼痛,迫使你停下来。
“小女娃,这就不行啦,这才多远?”这时一声简直可以称作魔音的沙哑笑声如海面投石一般,在三人的心湖里激起不小的浪花。
他们自然记得这个声音,可以说是咬牙切齿。白白地愚弄了他们,居然最后还想骗使他们在雨地上跪下来给他磕头认师!你以为我们是傻子啊!……可是!
他不是被咱们甩在身后了么?怎么此刻,还能听见这声魔音?
是出现幻听了么,还是……?
三人齐齐偏头望去,却见一个笑得一脸褶子的无错 .quld.老头,就跟在他们身后。他的脸上的皮就像是树皮一样干枯,偏偏眸子发出烛火一般的光芒,不容忽视。
此刻他双手举于头顶,扣着红纸,雨水顺着红纸边缘流下,丝毫没有打湿他的衣衫,他脸不红气不喘,迈着大步,不疾不徐地跟在他们身后,偏偏还没有一丝一毫地声响冒出。
林茵眸子一缩,再度细细望去,只见老人的双脚轻盈无比,就像是打水漂时石子拂过水面亦或是蜻蜓点水一般,仿佛根本没有触碰到地面一般,一点而过。步伐轻快……间距一模一样?
林茵眸子再度一缩,此刻心里也是有些震撼,这步子,纯属无心之迈,而非是蓄意而为。那么……这老人,当真有些过人之处?
再看其鞋子,仅仅是沾湿了鞋面,显得干净无比,而非他们三人因为沉重步伐而溅起的污水,全停留于鞋面之上,泥土,叶屑,松枝……脏臭不堪。
老人笑得一脸褶皱纷飞,咧开的嘴角似乎在嘲笑,三人心里均是冒出一股气,原本沉重的步伐似乎也变得轻快一些了,鼓气冒雨狂奔。不管你是不是有真本事的奇人,单凭你喜欢为老不尊地耍人,便不想再理你!
林茵三人均是鼓起了腮帮子,上唇被下唇顶得老高,扁扁的皱着,此时他们心里顾不得在乎身体的劳累,只想着再快一点,把这个坏蛋老头甩掉!
然而身后不时冒出的戏谑的嘲笑声,鬼魅的步伐,唯有细心听去,才能听到一丝雨点与鞋的碰撞声,在这大雨倾盆之时,显得那么的微不足道而不易发觉。
林茵三人不禁一阵颓唐,连个老头都跑得比他们快,不要问他们是怎么知道的!那老头就是个永远保持在身后,怎么甩也甩不掉的牛皮糖,还脸不红气不喘地专门绕到前面倒着跑,细细看他们的反应。你妹啊!若是眼光可以杀人,老头已然被千刀万剐了!
面对三人杀气般的怒视,老人刚想抚摸下自己的山羊胡,随着头顶突如其来的清凉,这才意识到自己的两只手都在维持着头顶的红纸了,不!准确的说是伪装成红纸的红油布。不过,这有何难?
老人呵呵笑着,本就皱纹颇多的脸上绽开了一朵菊花,那叫一个怒放啊,直教这三人魔手蠢蠢欲动,欲摘之而后除快。
老人原本举在头顶的双手一颤,一只手向着红纸中央转移,另一只手竟然落了下来,缓缓地抚摸着自己的山羊胡,头还一点一点的,似乎颇为享受?林茵林晖目光一闪,看向老人头顶,却见原本需要两只手扶持的红布并没有歪歪倒倒地倾斜下来,而是依旧四平八稳地遮挡于老人头顶,阻碍了雨水的冲刷。
而那只仍旧停留在空中的手却呈现了一个古怪的姿势。四指垂下蜷曲着,唯有食指金鸡独立,就那么看似随意地点着红布,却像是有着魔力一般,偌大的红布竟然真的被其顶住,无一丝一毫的颤动,雨点依旧是随着红布的边缘落了下来。
林茵林晖均是心头一震,眸子猛地睁圆,满心的不可思议,若是刚刚的步伐轻巧鬼魅间距相等倒也罢了,顶多可以说这老人受过训练,可如今这幅单指撑布风雨中的画面,却是……教他们说不出话来,楞楞地看着老人嘚瑟。
老人嘚瑟了一阵,发现效果甚好,竟然微微晃动头顶的食指,油布以一个缓慢的速度……转了起来,远远望去,就像是他跳起了二人转,舞动着红手绢。
却不料啊!人在嘚瑟,天在看。恍然间雨势变大,一道玉柱从天而降,重重地降临在红纸之上,猝不及防间,红布坍了一角,哗啦啦的雨水顷刻间溅了老人一身。
望着老人咧开的嘴角突然僵硬,抚摸山羊胡的那只手一瞬间举了上去,重新将歪斜倒于身上的红布举起,尴尬地冲他们笑笑场景,不得不说,林茵三人爽到了。
一行四人终于冒着倾盆大雨来至家中,是的,老人至始至终都在跟随着他们,顺利地来到了那栋有些破旧的二层小楼。
将湿衣服换下,再用热毛巾擦干身体,林茵眯着眼睛望向坐于凳子上,惬意地喝着姜汤,因为呼气胡子还一翘一翘的老人。他……该不会是想赖着不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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