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父皇来晚了,叫你这么多年……罢了,你要记得,你姓燕,父皇给你起名叫燕子归。以后回宫,与你的兄弟们一起玩耍。”燕凌城抱着怀里的孩子,心里说不尽的心疼。他的骨肉啊。流落在外这么多年,吃了多少苦,看着话都不爱说。
“记住了没有?”他声音越发柔和,轻声问。
燕子归?孩子依旧愣愣的,但是猛点头。他也有名字了。
“子归?呵呵,陛下倒是盼着他认祖归宗的。”云烟阴阳怪气的道。
“那是自然,朕的骨肉,没有流落在外的道理。”
明明是深冬,燕子归却觉得很暖和,这个人身上真暖和,气味真好闻。
“香。”他轻声道。
“哦?香?喜欢这个香?以后给你用,全给你。”燕凌城摸摸燕子归的头笑呵呵道。
“陛下,该回宫了。”曹六从外面进来,小声道。
“好,好生安置他们,朕过些时候就来接……你们。”燕凌城不舍道。他的本意是没有要接云烟的意思,只是孩子是他的,他绝不会不要。可是如今,安抚云烟也是要安抚的。
“云烟,你好好照顾子归,朕宫中要打点,他这么瘦弱,要好好补补。到时候朕接你们进去。”燕凌城道。
“好,这可是皇子,我哪敢不好好伺候?陛下要是忙,就先回宫去吧。”云烟笑着道。
可惜,岁月无情,也不过从二八年华过了六年,云烟的眼角眉梢,却从当年的风情万种,变成如今的刻薄之相。细细的皱纹仿佛诉说她这些年来的不如意。
除了儿子意外,燕凌城在没有什么感觉了。他本就是个多情的人,即便当年这个女子给了他不同的感受,可是过了这么多年,宫里形形色色的女子如同过江之鲫,他怎么还能记得住呢?
送走了燕凌城,云烟看着燕子归:“你是我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而今,你的父亲却只要你,不想要我,呵呵,天下有这样的事?”
燕子归习惯性的低头,他什么也不想反驳。何况,才六岁的他,能说什么?甚至他需要时间消化,那个人为何会是他的父亲?
很快,他们就搬了家,三进的院子,十几个奴仆伺候,过年前,燕凌城并不曾再来,只是常常叫人送来东西。
胭脂水粉,钗环布匹是有的,可是最多的,却是燕子归的衣裳,玩具,笔墨纸砚。
燕凌城已经寻了个教书先生,教燕子归识字。
燕子归开蒙太晚,可是他天性聪慧,没多久就学的像模像样了。
云烟虽然依旧看不惯燕子归,可也没拦着他学东西。她也知道,回了宫,就不是这么简单的,该学的必须学。
直到开春三月里,这是一个选秀年,燕凌城匆匆出来一次,看了看燕子归,也没顾得上多留,便走了。
云烟发了很大的脾气。进来她好吃好喝,好穿好歹,上好的补品和胭脂水粉搭配着,才算是养回来一点,曾经倾城之貌再也难以复原,可是美人就是美人,她煞费苦心的相与燕凌城春风一度,可惜却失败了。
她恨得要死,提着鸡毛掸子就要打燕子归。
却被留在这里的侍卫拦住了。“姑娘,皇子身份尊贵,岂是你能动的?”
侍卫很是不客气的斥责她。
云烟一愣,他们叫她姑娘……她与燕子归之间,是母子,可是也是君臣。她一日不曾受封,就只是个下贱的青楼女子,好一点也不过是个民女。
而燕子归,他即使是自己生的,可是他却是天生的皇子……
云烟感到孤独。无比的孤独。抓不住那个男人,连自己生的孩子也抓不住了。
“呵呵,你是皇子,可是你这一辈子也摆脱不了我,我死了你也不能摆脱。你以为你回宫之后就享受荣华富贵?你不过是个贱人生的孽种。永远都是。”云烟当着一院子的奴婢,恶毒的说着。
笑的前仰后合,这一辈子都毁了,她还在乎什么?
燕子归以前,对这些话没什么反应。可是自打读书识字,他渐渐懂得越发多了。
他很难过,为什么一定要这样呢?他并不像做皇子,他甚至想要跟父皇说,不要做皇子。就这样做一个普通人,陪着娘亲。虽然娘亲从不喜欢他,可是他有责任为娘亲遮风挡雨,养老送终啊。
可是,娘亲对自己,却从未有过一丝一毫的感情。
“娘,孩儿可以不进宫,我们就在宫外不好么?”燕子归仰着头,小声道。
“闭嘴,你不进宫?你不进宫?我还要进!凭什么我青春都耗尽了,还是没有个名分?我要进,你也要!”云烟失控大叫道。
侍卫和奴婢们都鄙夷的看着她,谁人不知,陛下就没有叫她进宫的意思。
燕子归张嘴,却无话可说。他又是怕云烟,又是想要亲近她,可是每每他想亲近,就被毫不留情的打骂。如今有父皇的侍卫,她打不得了,可是每每骂的越发恶毒。
她什么都不在乎,自己都不在乎。只在乎名分。
“我告诉你,我生了你,你就要孝顺我!我要进宫,你就得绑着我!不然要你做什么?”云烟指着燕子归,一双眼瞪着道。
燕子归只能点点头,再低下头,不肯再开口了。
“你们,不必如此看我,是,今日我不如你们。以后,有你们的好!”云烟四处看了一圈,厉声道。
说罢,她也不管众人如何,怒气冲冲的走了。
她活着一天,燕子归就只能听话!永远不要想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