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喜欢，是没办法啊。”
“怎么会是没办法呢？”对他的回答，我感到有点疑惑。
“唉。你不明白，有些话也不好说的。”大兵叹了一口气，然后就自己倒了一杯茶，仰着脖子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哦，还有那么难为情的事？”我看着他，“选择长线，或是短线，这不都是自己的事吗？难道还有什么不可告人的？”我不想揣测他内里的原因，但还是想知道，他为什么一定要选择做短线，非得把自己搞的那么累不可。
“你不知道，现在营业部的考核跟以前不一样了。以前只要有点资金，有几个客户，慢慢做就可以了。现在啊，每个月都要考核一次，不仅要考核新增客户量，还要考核交易量。你想，如果不做短线，我的考核任务怎么完成啊？！”
“考核交易量？这怎么考核啊？”我惊奇的问道，“经纪人又不能做股票，更不能帮客户操盘，交易是由客户自己决定的，你能控制客户的交易量啊？”
“嗯，问题就在这里啊。所以，为了交易量，我也只能冒点风险，帮客户做了。”他压低了声音，“不过你可千万别对其他人说啊，我是相信你，才对你说的。这事要是传出去，营业部知道了，我是要被炒鱿鱼、没得做的。”
“你还敢帮客户做啊？”我惊讶的看着他，对他的行为有点不可思议。
“没办法，都是生活逼出来的啊。”
“你这样做，后果会很严重的。如果被营业部知道了，你会被炒鱿鱼，那还是一回事。如果客户亏了钱，找上门来，那才真正麻烦啊！”
“这个我也知道，但确实没办法，走一步看一步吧。”
大兵说到这里，他的脸色就黯淡了下来。他告诉我，自己是当过兵的人，知道纪律的重要，也知道违反纪律的后果。他知道什么可做，也知道什么不能做，但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其中的无奈，不是局外人可以理解的。他说，老婆和自己一样，中年下岗，一直待在家里没事做。一家人的生活开支，都要靠他自己。女儿考上大学，差点连学费都凑不齐。父母的思想又传统老套，非要有个男丁给他们传宗接代不可。他们明知道自己的生活压力大，但还是逼着自己要给他们生一个男孙。男孩是生出来了，但接下来的超生罚款、各种费用，把这个家压的几乎都透不过气来了。“你说，我能不帮客户做吗？不帮客户做，就没有交易量，因为一般的股民，套住就不管了，哪来的交易量呢？而没有交易量，我马上就会被考核掉。你说，我能不做吗？”大兵一边说，一边长叹不止。
我望着他，无话可说。
“唉，我心中的无奈，谁能理解呢？”大兵拿起茶杯，将里面的茶一口喝尽，然后又叹了一口气，说道：“你老秋是有钱人，哪里知道我们没钱人家的苦啊。有很多事情，以后我才慢慢说给你听，让你也了解一下我们没钱人的难处。我要去看行情了，看看有没机会再做一点交易量，有空才找你慢慢聊吧。”
说完，他站起身来，缓缓的踱出了门外。望着大兵的背影，我忽然感觉到，做了几年经纪人的大兵，好像瞬间老了许多，他的腰也弯了，背也驼了，走路也慢了。看着他转身离去的样子，我的心头兀地生出了一股莫名的悲凉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