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长搜过孟小帅的身,幸运的是,或者说不幸的是,孟小帅什么都没带。她的口袋里只有那四圆九毛民国钱。
当巡长对孟小帅说,她是子巾的时候,孟小帅感到事情一下变得深邃了。
巡长的眼神很坚定,甚至透着某种正义感,直觉告诉孟小帅,他并非把她当做了替罪羊,他真的认为孟小帅就是子巾。
孟小帅想到了囚车上的浆汁儿,是不是罗布泊上的那些人都对应这个时代的某个人呢?难道,那个女匪首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
她急切地问那个小男孩:“小兄弟,你真的见过我?”
小男孩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巡长说:“你反悔你的罪恶吧,咱们走。”
三个警察就走了,那个小男孩也走了。离开孟小帅的视线之后,小男孩后退几步,又看了看孟小帅,孟小帅对他露出无辜的眼神,那个小男孩看了孟小帅一会儿,好像突然害怕了。撒腿跑掉。
牢房里只剩下孟小帅一个人了。
她知道,如果警察把她当成子巾,她活不了多久了。
再说吴珉。
吴珉在山洞里,左等右等,一直不见孟小帅回来,他饿得肚子“咕噜噜”乱叫。
黄昏的时候,天阴了,“噼里啪啦”下了一阵子雨。吴珉躲进了山洞,他感觉到,孟小帅凶多吉少了。
望着雨中迷蒙的井镇,吴珉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她。雨帘把他挡在了山洞里,他变得越来越焦躁。
天渐渐黑下来,雨停了。
吴珉走出山洞,听见远处传来马蹄的声音,他赶紧望过去,借着昏暗的天光,他看见泥泞的土道上有个人走过来,他骑着马,马背上搭着两个鼓鼓的袋子,速度很慢。
吴珉的脑袋迅速转了转,立刻打开手机的照明软件,四下寻找,找到了一块有棱角的石头,分量足够,又很称手。
他把石头藏在了口袋里,然后朝那条土道跑过去,嘴里喊着:“哎,等一下!——”
那个路人听到了他的声音,立刻把马停下来。
吴珉假装一瘸一拐,艰难地走到了对方跟前。他之所以扮成弱者,那是为了降低对方的警惕。
这个人大概30岁左右,中分头,没留胡子,身上穿着藏青色长袍,酱色对襟马褂,一排蒜皮疙瘩扣。身后背着一顶竹篾夹油纸的斗笠,脚上穿着黑色翻毛短靴。
吴珉气喘吁吁地说:“师傅,你去井镇吗?”
这个人从马上跳下来,反问道:“你是谁?”
吴珉发现对方竟然操着一口江南口音,他赶紧说:“我是外地人,来井镇探亲的,刚刚把脚崴了。 你不是本地人?”
这个人说:“我是无锡县人。”
吴珉说:“无锡县……江苏?”
这个人说:“苏常道。”
吴珉不知道什么叫苏常道,就顺着说:“哦,苏常道……你来这里做生意?”
这个人说:“我来秦岭收买药材。”
吴珉说:“你贵姓?”
这个人说:“我姓郭。”
吴珉说:“我姓吴,口天吴。我从西安府来,就住在粉巷那儿。”
这个人说:“你骑上我的马吧。”
吴珉说:“不用,不远了,我们结伴走就好了。”
这个人有衣服,有马,有当下流通的钱……吴珉决定下手了。此地荒山野岭,神不知鬼不觉。
这个人有些警觉,走路的时候,一直与吴珉隔着那匹马。吴珉叫了一声,蹲下来。
对方问:“走不了了?”
吴珉说:“脚痛……”
对方说:“你还是骑马吧。”
吴珉说:“谢谢。”
接着,他站起来,把脚伸进马蹬,笨拙地爬上去,对方走过来,用力托了他一把,他终于坐在了马背上,突然从口袋里掏出那块石头,居高临下地砸在了对方的脑袋上。
对方摇晃了一下,撒腿就跑。
吴珉从马背上跳下来,快步追上去,在他背后又砸了一下。对方终于扑倒了,他翻过身来,惊恐地说:“土匪……”
吴珉一下下砸,很快对方就血肉模糊了。
他扔掉石头,大口喘气。回头看了看,那匹马正在静静地看着他。
他把尸体拖进荒草丛中,摘下斗笠,扒掉衣服,给自己换上了,然后,他慢慢走向了那匹马,那匹马是黑色的,它似乎看清了他的真面目,突然沿着土道“哒哒哒”地奔跑起来,很快就消失在了夜幕中。
吴珉穿着长跑马褂,慢慢朝井镇走过去。
孟小帅的牢房在半地下,有些潮湿。
三面都是青砖墙,坑坑洼洼,布满划痕,散发着一股血腥气。牢房一角铺着干草,堆着一张脏兮兮的被子,已经看不出花纹和颜色,不知道多少死囚犯盖过它。另一角摆着一只铁桶,那应该是便盆了。一面是木栅栏,根本不想电影里演的间隙那么大,十分坚固,只能伸出一只手。
牢房外是一条阴暗的过道,青砖墙上有个凹进去的灯窝,放着一盏熏黑的马灯,光线幽幽暗暗的。
巡长离开不久,那个年轻警察来了。他背着那杆长枪,拎着个马扎,在牢门外坐下来。
他看了孟小帅一眼,没说话。
孟小帅隔着木栅栏看着他,主动说:“小兄弟,我不是子巾。”
年轻警察静静地看着她。
孟小帅说:“我是被冤枉的。”
年轻警察还是静静地看着她。
孟小帅说:“我姓孟,我叫孟小帅。”
年轻警察终于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