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起,陆陆续续有各堂子弟到达洛阳。
细雪蒙蒙,接连下了几日,地上却只是积了薄薄一层霜雪,轻掩着青石板路,透着隐隐的冷光。
一步一个脚印,合志堂朱红的大门外,落满了凌乱的脚印。
卢云笙依然与往昔一般,和气地将众堂子弟一一迎进院中。这一次,没有红缨在他的刀背跳跃。寒风中,一把通体银白的新刀,藏在同样光亮的刀鞘之中,挂在他的身畔,精美华服却依然不能掩盖那把刀通身荡漾的煞气。
卢云笙的杀气,一向藏于刀中,换一把刀,依然寒气阵阵。
肃杀风雪,一日不曾停歇,众堂到齐那日,雪依然纷纷扬扬下着,几乎覆盖了所有的街道。
花厅内,众人依次落座,都瞧着王遮山,也瞧着董文竹。
如今这庄主之位,仿佛只在二人之间,他人均是心照不宣,默默不语。
“邀请各位重聚洛阳!”卢云笙一抱拳,和气道:“主要是说说庄主之位!如今三少爷痊愈,这庄主之位……”他沉吟了一下,不经意间瞧了眼董文竹。
董文竹半阖双目,动也不动,静静坐在离炭火最近的椅子。
“七烟堂堂主柳仙仙外出失踪,至今没有下落,想来各位已经知道了!”卢云笙道。
王遮山几人皆是微微一惊,想起了永远留在石室内的柳仙仙,心中均是一沉。
然而众人听到这个消息,亦不过是嗟叹一番,叹息几声,更多的思虑依然放在那庄主之位上。
“诸位!”常生于纷乱众人间起身道:“我看,这天寒地冻的,诸位难得一聚,不妨先大宴一番可好?一来是庆祝三少爷身体康复,二来嘛,也让咱们好好思量几日!”
“常堂主说得好!”欧弘书起身道:“我看,先好好喝上几杯才好!”
露毓眼睛转动了一下,瞧了眼王遮山,王遮山也正瞧着她,两人交换了下眼色。
王遮山起身道:“我同意!诸位一路车马劳顿,好酒好肉最是痛快!”
其他人既未表示同意,亦未反对。
一时间,花厅内安静非常,只剩下了炭火跳跃发出的“啪啪”声。
“就这样罢!”董文竹忽然淡淡道。
“那好!”卢云笙爽快笑道:“我这就去安排,诸位好好在我这合志堂热闹一番!”
花厅里的气氛却好似凝霜般,一点也热烈不起来。
每个人都匆忙掩盖了自己凝重的神色,迎合着点了点头,露出勉强的笑脸。
此等情况之下,谁能纵情豪饮?
然而,卢云笙热情的笑声填满了花厅的每个角落。
这日夜里,王遮山接到了卢云笙的邀约,单请他一人。
他心中一沉,正看到露毓望向他。
“单刀赴会。”他淡淡一笑道。
“果然!”露毓拧眉道:“我看是鸿门宴。”
客房里,四人均小心地保持自己极低的声调。
柳邦华皱眉道:“我带来的几个,都是玉心堂的高手,跟着你去罢!”
王遮山摇了摇头,低声道:“玄机在宴席间,任是谁也不能在我左右。”
“他怎么说?”柳邦华不解道。
“他道只是略备薄宴,与我叙旧而已。”王遮山的目光闪烁一下,凝视着跳动的灯影。
“卢堂主不会背叛庄主罢!”柳邦华叹气道。
王霜眉头紧皱,叹息道:“他一向最终道义,如今这番,或许另有曲折。”
“我却觉得很有不妥。”露毓瞧了眼王遮山,凝重道:“为何在大宴中还要特设小宴?”
“有些话,要一对一说罢。”王遮山淡淡道,旋即无奈一笑道:“无论如何,还是得去!”
“去!”王霜果断道:“去了才知道他到底想什么。”
“如今在卢云笙的地面上,我们太被动了!”柳邦华摇了摇头,叹气道。
“他不会妄动!”王霜沉声道:“卢云笙心思最为缜密,他这么做,必然有说得通的道理!”
“那就来个单刀赴会罢!”王遮山道,旋即转向露毓笑道:“这么晚了,你回房歇息罢!”
露毓舒展了下僵硬的胳膊,慵懒道:“我倒要看你怎么唱这出《鸿门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