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无双成了一个杀手,不过是一个有原则的杀手。他只杀为富不仁,只杀豪强恶霸。这个活儿是襄瓦给他找來的,襄瓦一直叫凌无双老大,即使在他成了一个布衣白身之后。敖天阙曾经警告过他不要和这个手上沾满血腥,满是仇家的凌无双有过多的交往。往日凌无双是都统,完全可以从容应对那些仇家,并且是合法的,但现在对方是合法的,自己的反抗则是不合法的。凌无双知道,自己需要低头。这只是因为自己在韩由掣面前仰起了头,在皇上眼前昂首,放眼天下也沒几个人做过,凌无双就那么做了,后果,自然是要他自己來承担。
襄瓦不仅受到了敖天阙和敖飞鹏的警告,还受到了自己的新人顶头上司的警告。他是骁骑,备将可以压着他让他喘不來气,每一次襄瓦不顾家人反对与凌无双会面时,他的呼吸就会越來越困难。凌无双说:“你以后不要再來了,不仅是为了你,也是为了我。”凌无双被圣上拉下马,誰也不敢再重新启用他,就连私自会面,都像是在密谋对圣上不利的事。毕竟凌无双那么大的官,也沒犯什么错,但却被一撸到底,无疑是得罪了这个凉国最大的人物,致格帝韩由掣。
他其实完全可以干别的活,可杀手來钱多,而且快。并且是见不得光的活,谁也不知道那个名叫“铁心”的杀手是谁,即便是他的同行,也完全不清楚这个每次來接任务都是蒙着面的人是谁。凌无双在道上的化名是‘铁心’,就像他现在,心脏已经变成了铁块,其中包含着对广德军的绝望与生活的压力。五个徒弟和一个白杨的开支不菲,尤其他们还要练武。
凌无双曾经找过秦梦阳,他当然不会像其他人一样对凌无双冷淡如冰。可听到凌无双说自己被撤职的原因,与韩由掣要杀他的警告时,秦梦阳只觉得他是在愤恨韩由掣革了他的职个而杜撰的,毕竟那实在太匪夷所思了,秦家世世代代为凉国效力,他不相信圣上会对自己如何。反而凌无双的话让他感到了厌恶,于是凌无双心灰意冷,蹒跚的回到自己院子里,坐在假山石上叹息。
唯一高兴的是楚娟儿,她认为心上人终于有足够的时间陪着自己了。然而事实与想象相反,凌无双刚刚被卸下职位的时候还高兴的说“我终于不用背负那么多啦。”然而仅仅是一周过后,他便说:“皇上会不会重新启用我,我发誓,他让我杀谁我就杀谁。”他这才发现,孤高与忠义在为生计奔波的时候不值一提,就像唐杰的话,每天在生命线上舞动,有什么资格谈爱恨。又有什么资格谈理想。
他越发的不着家,连带着娶她的承诺也遥遥无期,每次回來脸色都像是僵硬的石头。说话也吞吞吐吐,到了最后,仿佛和她说一句话都觉得烦。只有每天晚上的叹息,像是一把利剑,刺进她的心里。
于是她走了,去了秦府陪伴宛玉茹,她似乎想让凌无双静静,回归之前的摸样,也可能对凌无双心灰意冷,不想再看他冰冷如山的脸了。
之后,他的原则也消失无踪,只要有钱,他谁都杀。
凌无双坐在院子里磨刀,他接到了一个大活,是一个富商。他知道这个富商的保护伞就是释秋之,而且这个富商总是开粥棚救济无路可走的乞丐,他信佛,是远近闻名的大善人,可他不在乎这个,甚至连自己的性命都不太在乎。杀掉他,自己可以拿到一千两,那是之前自己接到所有小活的总和,他只在乎钱。
张小宝第一次见到那个名为铁心的蒙面杀手时,他正在饮酒,绿玉的酒壶与绿玉的酒杯,映照的那酒也散发着绿意的萤光。站在隐秘的任务发布处的角落,就算是在饮酒,他浑身的肌肉仍然紧绷,像是一头伺机待发的猎豹,手里的刀在月光下散发着凛凛寒光,他本人就像是一把刀,出鞘的时候让人不寒而栗、归鞘的时候也会让人感到他无形的压力。
张小宝知道,他杀过很多人。铁心只是最近新冒出來的一个同行,可谁都不看小觑他,如果正面交锋,沒认识他的对手。可杀手与刺客很相似,杀人不一定非要用刀。但铁心一直用刀,仿佛用刀杀人是他的癖好。铁心接任务,想來十拿九稳,当然,也和他只接那些看起來危险系数小一些的活。
他站在角落,仿佛不想让任何人知道自己的存在,但他显然不是一个称职的杀手,任何人都能感到他身上散发的让人喘不过來气的威压与戾气。任务发布处在大运河西码头的东边,靠近第二趟街的青楼街,第二趟街全是,沁香楼,翠微居等等诸如此类的院所。谁也不知道,在灯红酒绿的地下,会有这么一个对永安大多数人生命有着极大威胁的场所。
“典武,你又來抓猫啦。”这话说完,阴暗无光的地下室里爆发了少见的哄笑。张小宝脸色气的通红,怒道:“不,今天我是來杀人的。”每个杀手都会有自己的化名,凌无双的化名是铁心,而张小宝,这个刚满十六岁的孩子,他的名字是典武。整个凉国只有一个典武,就是典武都统凌无双,而在杀手这儿,大多数人是不愿意把这个瘦巴巴的小孩跟典武都统放在一起的。
典武都统是张小宝的偶像,虽然他沒见过典武都统凌无双长什么样子,可他知道典武都统名叫凌无双,连带着还知道些许他浒山剿匪的事迹,就足以在同龄人面前吹嘘了。可他基本上沒有朋友,于是他只能自己说。典武都统可不是抓猫的,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