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天气寒冷,他们不停地跺脚,对着手指哈气个外来人站在机车室的阴影下聚成一堆。史坎伦与麦克默多爬到一堆矿渣后面,从那里可以看清全景。他们看到矿场的工程师孟席斯,一个大胡子苏格兰人,走出机车室,吹响哨子,开始将笼车降下。这时,一个人高马大、面容洁净、认真诚恳的年轻人迫不及待地走向井口,他的眼睛注意到机车室旁默然不动的那堆人,那些人把帽子拉得很低,衣领竖起来挡住了脸。经理的心中突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但他依然恪尽职守,不顾生命危险走向那几个闯入的陌生人。
“你们是谁?”他边走边问,“为什么到这里来闲逛?”
没有人回答,但那个年轻的安得鲁向前跨了一步,一枪射向他的胃部。上百个等在那里的矿工一动不动地呆在现场。经理双手抱住伤口,弯下身子,蹒跚着想逃开,但是另一个凶手又补了一枪,于是他侧面倒下,在一堆熔渣中抽动挣扎。那个苏格兰人孟席斯大吼一声,抓了一把螺丝起子冲向暴徒,可是迎面遭到两颗子弹,一动不动地倒在凶手脚下。
有几个矿工涌上前去,口中发出怜悯与愤怒的叫声,可是,两个陌生人朝天连开了六枪,他们马上散开,有些人甚至转身直奔回他们在维尔米萨的家。一直等那帮凶手消失在晨雾中后,有几个比较勇敢的人终于转回矿坑帮忙。现场有上百个旁观者,却没有人能确实指认出谋杀两人的暴徒。
斯坎伦和麦克默转身上路回家。斯坎伦心情有点抑郁,因为这还是他头一次亲眼目睹杀人行凶,而且并不像他们说的那么有趣。他们匆匆赶回镇上,他们耳畔一直响着被害经理的妻子那撕心裂肺的哭声。
麦克默多心事重重,一声也没吭,不过见同伴如此懦弱,却也并不表示同情。
“说实在的,这就像一场战争,”麦克默多一再说,“我们和他们之间不是战争是什么呢?不管在什么地方,只要能回击就要向他们回击。”
这天夜晚,帮会大厦的大厅里大肆狂欢,不仅为庆祝成功刺杀克劳山煤矿经理和技师,还庆祝帮会多年来取得的胜利。这次被勒索的公司都吓昏了头,帮会可以对他们为所欲为了。
县代表派五名得力人手到维尔米萨来行刺后,他要求,作为回报,维尔米萨秘密选派三个人去杀害斯特克罗亚尔镇的威廉·黑尔斯斯是吉尔默敦地区一位知名的矿主,非常受人爱戴。他深信自己在世界上没有敌人。不论从哪方面看,他都是一个模范雇主。不过,他讲求工作效率,曾辞退过几个酗酒闹事、游手好闲的雇员,可那几个人正是全能的帮会会员。尽管他们曾经把死亡威胁贴在他门外威胁他,但没有动摇他的决心。就这样,在一个自由文明的国度,他被人杀害了。特德·鲍德温是谋杀小组的头目。杀人后的鲍德温,摊开四肢,半躺在帮主旁边的荣誉席位上。他面孔绯红,目光呆滞,眼睛充满血丝,显然没有睡觉,也没有饮酒过量。头一天他和两个同伙在山中过了一夜——他们个个须发蓬乱,疲惫不堪。这帮敢死队英雄回来后,受到前所未有的热烈欢迎。他们一遍又一遍讲述自己的事迹,引来人们喜悦的喝彩和放肆的狂笑。他们说,他们埋伏在陡峭的山顶上,守候在那个人黄昏骑马回家的必经之路旁。因为天气严寒,被害者身穿厚厚的毛皮衣服,结果根本没来得及掏出手枪就被他们拉下马,一连打了好几枪。他死前曾尖叫着求饶。后来大家一遍遍模仿那求饶声,在帮会里成了人们的笑料。“再给我们学学他是怎样惨叫的。”这些匪徒们叫喊着。
他们根本不认识这个人,之所以参与这里没完没了的凶杀事件,只是为了向吉尔默敦地区的死酷党人证明,维尔米萨的好汉信得过。
当时还发生过一桩意外,当他们正在把枪里的子弹向这个僵卧的尸体上倾泻时,一对夫妻驱车过来了。有人提议连这两个人一起干掉,可这是两个与矿山没有关系的人,不会危害他们,因此他们厉声命令这对夫妻不许声张,赶紧走开,以免遭到不幸。就这样,那具血肉模糊的尸体被丢在山里,留着向铁石心肠的雇主们发出警告后,三名复仇者便消失在熔炉和矿渣堆以外的荒野中。他们得了手,安然无恙地返回来,同党们纷纷赞扬他们干得漂亮,喝彩声不绝于耳。这是个死酷党人喜庆的日子。山谷笼罩在了更加黑暗的阴霾之中。足智多谋的将军会选择战机加倍扩大战果,让敌军没有机会站稳脚跟。这时,首领麦金蒂眼前浮现出一个阴险恶毒的方案,要接着设计去谋害反对他的人,就在这天晚上,喝得半醉的党徒们走散以后,麦金蒂碰了碰麦克默多的胳膊,把他引进最初见面的那间内室。“听着,伙计,我终于找到了一件值得你做的事。你可以亲手去做。”他说。“听到这我非常高兴。”麦克默多答道。
“你可以随身带两个人——曼德斯和雷利。我已经吩咐过他们了。
要除掉切斯特·威尔科克斯,我们这个地区才会永远安生。如果你能干掉他,你就会得到煤田各个分会的感谢。”
“无论如何,我会尽力。他是谁?我可以在哪里找到他?”
麦金蒂从嘴角拿起总是半嚼半吸的雪茄,然后又从笔记本上撕下一张纸,开始画一张草图。
“他是戴克铁厂的总工头,是一个硬茬,在战时的护旗队中当过掌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