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从那以后,萨拉恨透了我。她真是个满肚子仇恨的女人。我真傻,还让她继续和我们住在一起,我真是个糊涂的大傻瓜。这事我一个字都没跟玛丽说,我知道她听了准会伤心的。就这样,一切都跟往常一样。但是过了些时候,我开始察觉到玛丽有点儿变了。她以前那么信赖我,那么天真,可后来她变得性情古怪多疑,经常问我上哪儿去过,问我在干什么,问我的信是谁写来的,问我口袋里装着什么,诸如此类的小事,她都要问个明白。她一天比一天古怪,一天比一天容易发脾气。我们无缘无故就吵个没完。这真让我感到莫名其妙。
到了这时候,萨拉总是躲避我,可她和玛丽却形影不离。现在我明白了,是她在挑拨玛丽,欺骗她,唆使她来跟我作对。可我当时却像个瞎子一样,竟没有看出来。后来我心烦,又开始喝酒了。要是玛丽像以前那样对待我,我肯定不会再喝酒的。到这时候,她有理由讨厌我了。我们之间的隔阂越来越深。就在这时,又插进来一个叫亚历克?费尔贝恩的人,事情就变得愈发糟糕了。
他最初来我们家是看望萨拉的,没过多久就变成来看我们了。这个人有一种讨人喜欢的本领,不论走到哪儿,都能结交很多朋友。他是一个浮华傲慢的年轻人,穿戴时髦,留着一头卷发。他跑遍了半个世界,非常健谈。我不否认,他是个有趣的伙伴。虽然他不过是个海员,但举止特别斯文,我猜他准是在船楼上干活,不是在甲板下面的水手舱里。有一个月他在我们家出出进进,可我从来没想过,他温和机智的风度里可能藏着奸诈。后来,有一件事终于让我产生了疑虑。
从那天以后,我心里就再也没有平静了。那不过是一件小事而已。我意外回家走进客厅,一进门,见妻子面露喜悦,一副欢迎人的神色,等她看清进来的是我,喜悦神情马上消失了,表情立刻变得非常失望,转身就走。我再也忍受不了啦。她听见我的脚步声,准是当成了亚历克?费尔贝恩。
我发起脾气来就像个疯子,假如我当时发现他在场,我早把他杀了。玛丽从我眼睛里看出魔鬼般凶狠的目光,跑过来两只手抓住我的衣袖说:“别这样,吉姆,别这样!”
我问道:“萨拉呢?”
她说:“在厨房。”
“萨拉,”我边喊边走进厨房,“再也不许费尔贝恩进我家的门。”
她问:“为什么不许?”
“因为这是我的命令。”
她说:“啊,要是我的朋友不配进你家的门,那我也不配啦。”
我说:“你爱怎么着就怎么着,不过,要是费尔贝恩再敢在这儿露面,我就把他的一只耳朵寄给你作纪念。”我的脸色准是把她吓坏了,她二话没说,当天晚上就离开了我家。
唉,我到现在也不知道,是由于这个女人彻头彻尾的邪恶,还是由于她以为怂恿我妻子胡搞,我就可以割断跟妻子的关系。反正,她在离我家两条街的地方找了个房子,分租给水手们。费尔贝恩常常去她那儿,玛丽也过去跟她姐姐和那个男人一起喝茶。至于玛丽多久去一次,我不知道。有一天,我尾随她闯进去,费尔贝恩逃进后花园跳墙跑了,活像只吓破胆的臭鼬。我对我妻子发誓说,要是再看见她跟他在一起,我就杀了她。我把她带回家,她哭哭啼啼,浑身发抖,脸白得跟纸一样。我们之间再也没有丝毫爱情可言了。我看得出,她恨我,也怕我。我一想到这事就喝酒,她也照样鄙视我。
后来,萨拉发觉在利物浦住不下去,就回去了。据我所知,她去克罗伊登跟姐姐住在一起。我家的情况还是照旧。
上个礼拜,所有灾难一起降临了。
事情是这样的:我们那艘“五朔节”号启航后,计划航行七天。可船上的一只大桶松开,撞坏船舷上的一块钢板,我们只好进港修船,要停泊十二小时。我下船回家,想给妻子一个惊喜,还指望她见我这么快就回来会高兴呢。我脑子这么想着,拐进我住的那条街。正在这时,只见一辆马车从我身旁驶过,她就在马车上,坐在费尔贝恩身边。
两个人有说有笑,根本没想到我这时正站在人行道上望着他们。
我向你们保证,从那时起,我就控制不住自己了。现在回想起来,简直是一场噩梦。近来我酒喝得很凶。这两样结合在一起,我的脑袋都冲昏了。这阵子,我脑袋里还像有个东西在敲打,就像码头工人的铁锤在敲,可是那天上午,好像尼亚加拉瀑布在我耳朵里轰鸣。
我跑步朝那辆马车追去,手里抓着一根沉重的橡木手杖,起初眼前仿佛一片红光。不过我跑着跑着变得乖巧了,稍稍离他们远一点。
我能看见他们,他们却看不见我。
他们很快到了火车站。售票处周围人群熙攘,我离他们很近,他们也发现不了。他们买了去新布赖顿的车票。我也买了。我坐的地方在他们后面,隔着三节车厢。抵达后,他们沿着阅兵场走去,我一直在他们后面不超过一百码的地方跟着。我见他们租了条船动手划船。
那天很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