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第二天晚上,我才再次见到福尔摩斯,我们又聚在斯兰特街的餐馆里吃饭,我问他那位女士去的结果,他耸了耸肩,把经过讲给我听。他的讲述干巴巴的,我不得不稍加润色,才能重现当时的情景。
“安排见面倒没遇到什么阻碍,”福尔摩斯说,“那位小姐在终身大事上没有听从父亲的话,就想在其他事情上作些弥补,表现出对父亲的孝顺。”将军打来电话,说一切准备好了,性子火暴的温特小姐也按时到了,下午五点半,我们两人坐一辆马车到了老将军的住所,地点在伯克利广场104号。那是一座外表比教堂都庄重的伦敦城堡,灰色的石壁令人望而生畏。一个仆人把我们带进一间特别宽大的客厅,周围挂着黄色帷幕,小姐已经坐在那儿等我们了。她神态端庄,脸色白皙,态度镇定,就像雪山上的一尊雪人雕像,遥不可及,脱俗不凡。
“华生,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向你形容她的美貌。也许我们的案子结束前你可以见到她,你可以运用你的语言天赋去描绘她。她太美了,像来自另一个世界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只有迷信天国的人,才可以想象出她的那种美。我在中世纪大师的画作上看见过那样的面孔。我真想不出,这个的畜生流氓竟能把邪恶的爪子搭在这样一个天神般的仙女身上。你也许注意过相反的两个极端可能相互吸引,比如畜生爱上圣人,或者天使爱上野蛮人。但你从来不会看到比眼下这事更糟的情况了。“她当然知道我们为何而来――那个混蛋已经先给她洗了脑。
我想,温特小姐的出现有点儿令她意外,不过她让我们坐到离她远远的椅子中,就像可敬的修道院修女接见两个麻风病乞丐一样。华生啊,如果你哪天觉得脑袋涨热难受时,应该去向维奥莱特?德?默维尔学习学习如何冷静。
“‘先生,’她的声音就像冰原上的风。‘久仰您的大名。如果我没猜错的话,你来此是要诋毁我的未婚夫格鲁纳男爵的。我是因为我父亲的要求才见你们,我事先提醒你,你说的任何一件事也影响不了我的想法。’“华生,我真替她悲哀。我当时为她着想就像为我自己的女儿着想一样。我不善言辞,我只用理智,不带感情。但是当时,我用我知道的所有能打动她心的话语,苦口婆心地劝她。我描述了一个可怕的处境:一个女人在做了妻子之后才发现她丈夫的真正性格时,身体不得不被一双血腥的手及yín_dàng的唇去抚摸的痛苦,我甚至说出女人那种羞耻、恐惧、痛苦及绝望。可是,我这些激烈的话没有给她象牙般的双颊带来一点儿颜色,没有给她茫然的眼中增添一丝感情的流露。
我想到那混蛋提过的催眠术效应,我真会相信她是活在地球以外的迷梦中。然而,她的回答却又是那样的干脆肯定。
“‘先生,我很耐心地听您把话讲完,’她说,‘就像预想的一样,您讲的这些影响不了我。我知道我未婚夫曾有过一段风雨坎坷的岁月,还因此招致刻骨的仇恨和不公的诽谤。已经有一大帮人在我面前污蔑过他,你只是其中的最后一位。你可能是出于好心,不过我知道,您是一位职业侦探,只要给钱,格鲁纳男爵可以成为你的雇主,也可以成为你要对付的人。但不管怎么样,我希望您能明白,我俩彼此相爱,这世上的任何反对意见对我来说,比窗外那些叽叽喳喳的鸟叫声强不了多少。如果他那高尚的天性曾有过那么一瞬的坠落的话,那么上帝特意派我来将他救起。只是我现在,我还不明白,’说到这,她把目光投向了我的同伴,‘这位年轻小姐是?’
“我刚要回答,不料这个女士旋风般开了口。如果你想看看冰与火的较量,就看这两位女子好了。
“‘我来告诉你我是谁的,’她边嚷边离开椅子跳起身,激动得嘴都扭曲变形了,‘我是他的前一个情妇。有上百个女人被他引诱、糟蹋、抛弃,最后像垃圾一样丢在垃圾场了。我就是其中的一个,他对你也会做同样的事情。有一天,你会被他丢进垃圾场,要是能直接进坟墓还算是最好的下场。告诉你吧,傻女人,如果你嫁给这个男人,他就是你的死神,不是撕碎你的心,也得要了你的命,只有这两条路选择。
你是死是活根本不关我的事,我这么说是出于对他的仇恨,是为了向他报仇,为了报复他对我的迫害。看来结果是一样的,你不用这么瞅着我,我尊贵的好小姐,不等这股热劲过去,三两天后,你就会变得比我更卑贱。’“我不愿再讨论这事了,’德?默维尔小姐冷冷地说。‘我再说一次,我知道我的未婚夫一生中曾三次被诡诈的女人纠缠,我确信他对自己做过的错事,早已感到衷心的悔恨。’
“‘三次!’我的同伴尖声嚷道,‘你这个傻瓜!真是傻透了!’“福尔摩斯先生,我请求你结束这次会晤。’那冰冷的声音说,‘我是遵从父亲的意愿来见你,不是来听这个人疯话的。’“我还没来得及说话,温特小姐破口大骂猛然蹿上前去,如果不是我抓住了她的手腕,她早就揪住了那个为爱疯狂的小姐的头发。我把温特小姐拽到门口,她恼羞成怒,幸好我赶紧把她拉上了马车,才没有闹得大吵起来。说实话,华生,虽然表面上我很平静,但内心里我也很气愤,因为我们竭尽全力想拯救的这个女人,而在她的冷静、孤傲和极端自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