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尔摩斯站了起来,点上烟斗。“你一定会以为,将我和杜宾相提并论是在赞美我,”他接着说,“可是在我看来,杜宾是个很差劲的家伙。他先是要沉思一刻钟,然后才突然一语道破朋友的心事,这种小把戏实在是太卖弄了、太肤浅了。他是有些分析问题的本事,这一点毋庸置疑;但他决不是爱伦·坡想象中的那种杰出人物。”“那你有没有读过加博里约的作品?”我问道,“在你的心目中,勒科克算得上是个厉害的侦探吗?”
福尔摩斯轻蔑地哼了一声。“勒科克是个可怜的笨蛋!”他恶声恶气地说,“他只有一点还值得一提的那就是精力超级充沛。那本书简直是让我烦腻透了,所有问题都围绕着如何确认一个连名字都不清楚的罪犯。我可以在二十四小时之内解决的问题,勒考克却花了六个多月的工夫。有这么长的时间,我完全可以写出一本侦探教科书了,教导他们应当避免多走那些不必要的弯路。”听他把我钦佩的两个人物贬得一文不值,我心中有些气愤,便走到窗口,望着繁忙的街道,不禁自言自语:“这个人也许非常聪明,可他太自负了。”他抱怨道:“这些天来一直没案子,也没出现什么罪犯,干我们这行的都快没用武之地了。我深知我的才能足以使我成名。世上从来没人像我这样具有侦探的天赋,也没人做过如此精湛的研究。可是,结果怎样呢?竟然没有罪案可侦查,充其量不过是些简单幼稚的罪案,犯罪动机显而易见,就连苏格兰场的警察一眼都能识破。”我仍然对他自以为是的说话态度感到恼火,我想,最好还是换个别的话题。“我很好奇那家伙究竟在找什么?”我用手指着马路对面慢慢地走着的一个高大健壮、衣着朴实的人,那人正在焦急地找着门牌号,手中拿着一个蓝色大信封,显然是个送信的人。
“你是指那个退役的海军陆战队士官?”福尔摩斯问道。
“又在说大话了,”我心中想着,“他知道我无法求证他猜测的对不对。”我的这个想法刚刚从我的头脑中闪过,只见我们注视的那个人在看到了我们的门牌号后,立刻穿过了马路,然后我们就听见一阵急促的敲门声,楼下几句低沉的交谈后,接着楼梯上便响起了沉重的脚步声。
“这是给福尔摩斯先生的信。”那人一走进房来就把那封信交给了我的朋友。这是个好机会,正好挫一挫福尔摩斯的傲气。他刚才信口乱说没想到会有这一步。我用和蔼的声音问道:“小伙子,请问你是做什么工作的?”“信差,先生。”他粗声粗气地回答说,“我的制服送去修补了。”“那你以前是干什么的?”我问道,一面幸灾乐祸地瞄了福尔摩斯一眼。“海军陆战队士官,先生。我曾在皇家海军陆战队轻步兵团服役。先生,你没有回信吗?那好吧,再见,先生!”
他并拢双脚立正,举手敬了个礼,然后转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