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说是进了一辆街车,但很快我就开始怀疑了,因为我发现我坐的不是一般街车。它显然比一般伦敦的四轮街车要来得宽敞,而且内部虽有磨损,但却是颇高级的装潢。拉蒂默先生自己坐我的对面,然后由千人渡走到榭福治堡街,我们到达牛津街时,我说这样走到肯辛顿是绕路,但我的话被我同伴的奇异举动打断了。
“他先由口袋中抽出一根看来很可怕的灌铅短棒,在手中翻转了几次,像试验它的重量及威力,然后他一语不发将它放在旁边座位上。在这之后,他又拉上了两边的车窗,我惊诧地发现窗上贴着窗纸以防止我看到外面。
“‘抱歉挡住了你的视线,梅拉斯先生,’他说,‘事实上我是不要你看到我们所走过的路。如果你能再次找到那地方,对我将是件极不方便的事。’”
“你们可以想象吗?我当时完全被这么一段话给吓住了。我的同伴是个高大健壮、浑身有力的年轻人,除此之外他还有武器在手,如果我跟他争斗,我铁定是一丝胜算都没有。
“‘拉蒂默先生,这是一种极为反常的行为,’我结巴地说,‘你应当知道你的所作所为是完全违法的。’”
“‘无疑,这在某种程度上是失礼了,’他说道,‘不过,我们会给你补偿的。但是,我必须警告你,今晚任何时候,如果你试图报警,或做出任何对我不利的事情,那对你都将是很危险的。我请你记住,现在没有别人知道你在什么地方,还有,不论你在马车里还是在我家里,你都在我的掌握之中,所以你必须安分点。’”
“他说话的语气虽然平和,但声音却非常刺耳,并且带有威胁的味道。我坐在车里沉默不语,也十分纳闷,他究竟出于什么目的要用这种奇怪的方式绑架我呢?不管怎样,事情很清楚,我的抵抗是不可能有用的,到底有什么灾难会落到我头上,我只好等着瞧了。
“我们坐车走了将近两个小时,但是我根本不知道我们将要去哪里。有时格格拉拉的石头声,说明马车走在石板路上;有时我们的马车走得很平稳,说明走在柏油路上。但是,除了这些声音的变化之外,根本没有别的东西能够帮助我去猜测我们现在身处何地。车窗上贴的纸挡住了所有的光线,蓝色的窗帘也被拉下来挡住了前面的窗玻璃。我们离开帕尔广场时是七点过一刻,可当我们最后终于停车时,我的表已经是九点差十分了。我的同伴打开马车的窗子,我一眼瞅见了一个低矮的拱形大门,它上面有一盏灯点着。当我匆匆忙忙地下了马车时,那扇门打开了,然后我进到屋内,模模糊糊地记得好像有一个草坪,在我进去的路两边还有许多树。不过,我不敢确定这到底是私宅大院,还是真正的乡下。
“里面点了一盏彩色的煤气灯,灯光拧得太小了,以至于我只能看到大厅很大,而且挂了许多画,此外什么也看不见。在昏暗的灯光下,我可以看出那个开门的人是个身材矮小、长相难看的中年人,他的双肩向前蜷缩着。当他向我们转过身来时,我才就着灯光看出他戴着眼镜。
“‘这是梅拉斯先生吗,哈罗德?’他问。
“‘是他。’”
“‘这事办得漂亮,办得漂亮!梅拉斯先生,我们没有恶意,可是缺了你,我们办不成事。如果你对我们忠诚,你是不会后悔的,如果你要耍花招,那就愿上帝保佑你!’他说话时神态不安、声音颤抖,夹杂着咯咯的干笑,可不知道为什么,他给我的印象比那个年轻人更可怕。
“‘你要我做什么?’我问道。
“‘只是问问那位来拜访我们的希腊绅士几个问题,并使我们得到答复。不过我们叫你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得多嘴,否则。’他又发出咯咯的干笑,‘否则,你还不如压根儿就没出生呢。’”
“他说着打开一扇门,领我走进一间屋子,屋里看上去家具陈设很华丽,不过仍然只有一盏拧得很小的灯。这个房间很大,我进屋时,两脚踩在地毯上,软绵绵的,显然是高级地毯。我还瞥见几张丝绒面的软椅子、一个高大的白色大理石壁炉架,一旁似乎有一副日本铠甲,灯的正下方有一把椅子,那个上了年纪的人做了个手势,叫我坐下。年轻人走出去,突然从另一道门返回来,领进一个穿着肥大睡衣的人,慢慢朝我们走过来。他走到一圈昏暗的灯光下,我才看得比较清楚,他那副模样顿时吓得我毛骨悚然。只见他面色蜡黄,异常瘦弱、十分憔悴,两只凸出的大眼睛十分明亮,看得出,他体力不佳,但精力还充沛。我不仅为他的孱弱身体感到吃惊,更加感到震惊的是,他脸上横七竖八贴满了橡皮膏,还有一大块纱布用橡皮膏粘在嘴角上。
“‘哈罗德,石板拿来了吗?’年长的叫道,同时这个陌生人跌进而不是坐进了一张椅子,‘他的手松绑了吗?那就给他笔吧。你问问题,梅拉斯先生,他用写字来回答。先问他是否准备在文件上签字?’
“那人的眼中射出了怒火。
“‘绝不!’他用希腊文写着。
“‘不管什么条件?’我遵照着我们残暴的控制者的吩咐再问。
“‘只有我亲眼看到她由一位我认得的希腊牧师作证结婚时。’”
“那男人恶毒地嘻嘻笑了起来。
“‘你知道有什么下场等着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