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可是没走几步就耗尽了仅存的力气,瘫痪一般跪在了地上,然后是顺着一行迤逦足迹爬上了山坡,看向绵延的山林,却找寻不到他所熟悉的身影了!他的身后留下了一道蜿蜒爬行的痕迹,湿漉漉的身上沾满了沙土和草叶,两只鞋子丢在了河里。

他坐在那里无助地痛哭了起来,嘴里喃喃着:“你回来,我——我原谅你了!”

他知道,他曾经那个慈祥和蔼的父亲已经不存在了,日子再也回不到从前了!

他不知道自己在那里坐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但在恍惚之中却能够意识到,在他的生命中从此失去了很重要的一部分!

“其盛,你怎么去了河那边了?”

直到一个声音飘过几十米宽的河面,才唤醒了他如痴似傻般的沉迷。

他茫然地回了下头,就看见身材娇小的伊人伫足于仙女河的对面。他茫然地站起身来,面对着绵延起伏的山林发了阵子呆,才失魂落魄地沿着河岸走着。

“你快回来!”

那个听上去是焦急的微弱呼唤,像是要贯穿他的耳鼓膜一样。

他光着双脚,因为鞋子同样丢在了河里。在一处比较浅的地方下了河水,慢慢试探着往回走着。在一处坑洼处,他跌了个跟头,水立时就到了脖子地方。

“你小心些!”

他站起身来,就看见邱兰芝很快地在岸上脱下鞋子,挽了下裤腿,然后也在对面下了河,朝他趔趄着身体蹚水而来。

他麻木地站在了河中心处,直到水没半腰的邱兰芝来到了跟前扶着他。

“你过河干啥?”邱兰芝一脸的惊慌和疑惑。

他没有说话,只是呆呆地望着她,望着这个曾经让他痴迷的漂亮女子。

“你咋不说话,爹呢?”

“他——他出外打工去了。”

“这——这——怎么会呢,也没听他说过的。他一个人出去,路上很危险的,你没拦着吗?”

“我——我横拦竖挡着,可他执意要去!”这话一出口,他顿觉愧疚起来。

“怎么会这样呢?!”

他摇晃了下头。

“发生了什么事?”

他还是摇头。

“你这是怎么了?”邱兰芝一脸狐疑地看着他。

“我——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他一下子把邱兰芝拥入了怀里,哽咽着哭了。在这时,他清醒地意示到,他不能再失去她了,不然他的生命中将会是一无所有——

从这天之后,他多次拿着那把猎枪走进山林,不是为了打猎,而是为了寻找。他没有找到被野兽吃了后遗留下人的骨骼,在猎人的嘴里也没听见过有人被吃掉。在几天后,他对寻找只能是寄予了渺茫的希望。在他的内心里极为懊悔,没有及时大张旗鼓的发动群众进山寻找,以父亲平时倔强和倨傲的个性,就是还活着,遇到了生存困难,在尊严和忏悔下,也不会再踏入家门的了!

难道说是不在山里了?真的去了山外打工了?或者是又寻了短见?

也许,皇天不负苦心人,有一次他真的见到了他爹,而只隔数十日的他爹变成了野人模样,他苦苦劝说他回去,可他爹执意不肯,说是以此来惩罚自己所犯下的罪过!

于是,这成了不可向任何人说出的秘密!

爹不回去也好,回去了那个完整形象已损的家还能回到从前的和谐与默契吗?当他心里产生这种自私的念头时,就会倍加痛楚的!

邱兰芝怀孕了,他却没有喜悦之情,因为他怀疑她不知是怀了谁的孩子!

后来生下了振坤,随着振坤的长大,他也在他身上辩认不出究竟是像谁!不过,他并没有岐视他,不管怎么样,振坤的身体里毕竟是在流着陶家的血,所以他肩负起了一个“父亲”的责任。

此后,在他爹不在家后他执意翻盖了房子,那时陶家也只有三间破土房,并且还又打了家具,是想抛开他爹存在的阴影。可是,出现在眼前的熟悉阴影可以用别的物件取代,而躲藏在心里的阴影呢?!一晃就是二十多年了,在这二十多年里来,他每年都要进山里见上他爹几面的,这成了父子之间的秘密。

历史的大门永远在向每个人敞开着,可一旦走出来就再难回头进去了。刹那的时光,永恒的回忆!

再有,在这二十多年来,他成了个纯粹的禁欲者,再也不沾邱兰芝的身子,父子俩怎么能享用同一个女人的身体呢?被羊撞伤了私处则是成了最好拒绝的借口,乱-伦之道不可取呀!

就这样,被羊撞坏了生殖器是他的有效挡箭牌。对年轻的夫妻而言,彼此承受着痛苦与悲哀!

回忆,对每个人来讲都是所拥有的最公平的权力,只是回忆之中却存在着或多和或少的幸福和痛苦不同罢了!

现在,他得了绝症,他在猜测着在不久之后也要追随他爹而去了。

也许,只有在阴曹地府里团聚,那时才能和解在人世间的存有矛盾,重温那父子之情!

在傍晚十分,陶其盛的昏迷状态才有好转,他吩咐了一声:“振坤,你去取些烧纸来!”

“爹,这又不是过年过节的,也不是上坟烧纸的时候,你要那东西做啥?”

“他爹——你——?”

“怎么,我的话你没听见吗?”

“还不快去,磨蹭个啥劲儿,爹要是自有用处了!”

就这样,陶其盛被搀扶着走出了家门。

三个人尽管是满腹怀疑,但谁也没敢询问他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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