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妮说:“俺为啥要生气?”
“你男人跟别的女人上炕,你咽得下这口气?”
四妮说:“为啥咽不下?你跟人上炕了,到家就跟俺说,证明你很坦诚,你坦诚,证明心里有俺,心里有俺,俺应该高兴,不应该生气。”
张二狗张大了嘴,瞪大了眼,好像第一次见到四妮那样。
她不知道女人为啥这么淡漠,对他跟人相好的事儿满不在乎。
这种宽容,大度,让他觉得跟四妮之间的距离好远好远,仿佛女人根本也不在乎他一样。
二狗说:“四妮,你心里没有我。”
四妮说:“俺心里有你,真的有你。”
“有我,我跟别的女人好,你就该生气。”
四妮说:“俺不生气,你是生意人,是大老板,大老板逢场作戏,接应客户,这样的事儿难免,俺要是天天生气,还不气死?”
“你就不问一下,那女人是谁,干嘛的,住在哪儿?然后拿根擀面杖,带上娘家人,去找她算账?”
四妮说:“俺不去,俺才没那么傻,你这样做,自有你的道理。俺相信那女人是好人,她帮过你。当初俺跟过小武生,你不也没嫌弃俺嘛。
二狗,两口子之间,要的是信任,咱俩经历了那么多,这点信任也没有,俺就不配做你的女人。”
“四妮……你……”呼啦一下,张二狗的热泪就淌了出来。
他真想抱着四妮嚎啕大哭一场,他想不到四妮会这么开通,给了他莫大的信任。
夫妻之间,没有比信任更重要的了。
张二狗把持不住,一下子将女人光洁的身体抱在了怀里,他的泪水把四妮的肩膀都弄湿了。
“四妮,娶了你,是我张二狗这辈子的福气,你比二丫好看一百倍,比王海亮的媳妇玉珠贤惠一千倍。
我咋恁有福气,娶了你啊?我这辈子都不会离开你,下辈子也不会……”
张二狗抱着四妮亲啊亲,啃啊啃。
四妮说:“二狗,俺唯一不满意的,是你不该对付海亮哥,爹说得对,海亮哥这么拼,不是为了自己,是为了大梁山的乡亲,你不该为了自己的仇恨,损害大家伙的利益。”
张二狗说:“以后不会了,四妮……俺爱你。”
二狗拉灭了电灯,屋子里一片漆黑。
不一会儿的功夫,房间里就躁动起来,传出了四妮的呢喃跟喘气声。
张二狗是不幸的,他的生命旅途屡次遭遇波折。
但他也是幸运的,因为他已经苦尽甘来,并且找到了一生的挚爱,那就是四妮。
也这辈子最成功的,不是生意上的利益,同样是得到了四妮。
两个人在土炕上折腾了很久,一次又一次,一直到鸡叫三遍,二狗才穿上衣服离开。
他还是害怕跟王海亮照面,趁着天不亮就走了。
四妮也穿上衣服,把男人送到了村外。
张二狗上汽车的时候,被村子里一个人瞧得清清楚楚。
昨天晚上,红薯井里的吵闹声,还有二狗挨打,从土窑里逃出来,也被那个人看得清清楚楚。
那个人就是刑满释放的张大毛。
张大毛是无意中听到张大栓跟二狗在土窑里吵闹的。
偏巧他昨天夜里路过,隔着拦马墙听到了张大栓的嚎叫。
紧接着,二狗就逃出土窑,冲进了屋子。
因为夜色黑,没有人知道张大毛在外面。
张大毛多了个心眼,拦马墙不高,他一个鹞子翻身,从土墙的这边跳到了那边。
来到了红薯窖的入口处,张大毛伸着脖子往里瞧了瞧。
张二狗被爹老子追的抱头鼠窜,红薯窖的入口,没有盖上那口破铁锅。
下面的情景被张大毛看得清清楚楚。
他发现土窑的下面亮着灯,墙壁上刷了白灰粉,有床有桌子,还有一张靠背椅子,有两个人影影绰绰。
一个是张二狗的媳妇四妮,另一个正是两年前,掉下悬崖的张大栓。
张大毛猛地吃了一惊,接着,他的脸上露出了得意的微笑。
心说:“张大栓,我看你往哪儿跑?原来你还没死!”
他没有立刻离开,心里纠结不已。
到底要不要告发张大栓?这小子跟他可有仇。
两年前,就是这老小子爬上了他家的土炕,吃了他的饺子,穿了他的棉衣,还摸了他媳妇大白梨的大白梨。
杀父之仇夺妻之恨,不共戴天,现在可是他报仇的好机会。
我媳妇的大白梨,可不是那么好摸的。
张大毛真的想立刻嚎一嗓子,把村子里的人全部找过来。
那样的话,张大栓就彻底完了。
可是,当他想起当初自己被野狼围攻的一瞬间,张大栓良心爆发,为了救他,抱着一只雪狼滚下山崖下的情景,他就气馁了。
那一次,如果没有张大栓,他就死定了。
该咋办?是放,还是救?是抓还是当做没瞧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