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什么？”
皇帝这下子真坐不住了，竟然三步并作两步地下了御座，站到萧离面前，死死盯着他的脸，像是要找出一丝说谎的痕迹。
他真的没听错？刚刚阿离说……太后没死？
萧离突然拍了拍手，立刻有四名身着燕羽卫制服的侍卫抬着一口巨大棺椁走了进来。
皇帝一看那棺椁外部描绘的西番莲花纹，眼睛都直了：“你居然……居然把你皇祖母的棺椁给抬出来了？你也不怕她死后不宁？！”
“这里面躺着的人并不是太后娘娘，留在里面只会玷污了皇陵。”萧离拒绝承认那个害死她母妃的老女人是自己的皇祖母，话里话外也只称一句恭敬有余诚意不足的“太后娘娘”。
皇帝立刻联想到前几日京兆尹上报称，点苍山一带发生地龙翻身，为恐皇陵受波及，请求工部营造司前去查勘。再联想到萧离一贯的大胆作风，他都不敢想事实到底是怎样的了：“阿离，你把皇陵怎么了？”
萧离唇边似有淡淡笑意，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
“父皇，儿臣只是炸开了太后娘娘墓室前的石门，把里面的棺椁抬了出来而已。”他回想着叶初雨一脸咬牙切齿地冲进墓室开棺验尸的模样，不知为何心情极好，“可能是炸药的份量不对，不小心炸塌了一段墓道而已。”
皇帝的胡子眉毛都要气得飞上天去了！
他居然还说，不小心炸塌了一段墓道“而已”？
话说回来……“你说你用的什么东西？炸药？那是什么？”
萧离不慌不忙答道：“是初雨，她曾经跟随大军征战草原，不忍将士肉搏牺牲，特地改良了千机门的秘密暗器，将其制成了一种‘大规模杀伤性武器’，转托我献给父皇。”
怎么又是叶初雨？皇帝不耐烦地摆摆手，“武器的事改天再说，你先告诉父皇，棺椁里躺的到底是什么人？”
说话间，燕羽卫已经将棺盖打开，一股焦尸的气味传了出来，很是难闻。
皇帝捏着鼻子上前看了一眼：棺里的尸体已经被火烧得焦黑见骨，根本就辨认不出五官。
配上金色的寿衣和金光璀璨的凤冠，黑洞洞的头骨和眼眶看起来更加骇人。
“先是身量不同。”萧离走近棺旁，伸手一比，指给皇帝看尸体脚踝和手腕处露出一块的黑色骸骨，“太后娘娘平日里穿多大尺寸的衣裳，内务府都有档记载，这寿衣自然也是按照太后娘娘的身量做成的，穿在她身上却短了两寸。”
“还有这手骨。”萧离抬起尸体手臂朝皇帝晃了晃，“太后娘娘养尊处优，手骨必定小巧纤细，可此人的指骨粗大，指节处也有突出，显然是常年劳作所致。”
“最重要的是牙齿。”萧离又捏开尸体下颌骨，“儿臣翻过太医院的记档，太后娘娘去年曾经补过两颗牙齿，而这具尸体的牙齿都很完好。”
他拍拍手，面向皇帝自信一笑：“现在父皇相信了吗？”
身后燕羽卫已经呈上了萧离提及的各项证据，包括内务府记载的衣裳尺寸和太医院给太后的镶牙记录等。
皇帝的呼吸急促了几分，这个一向唯我独尊意气风发的男人，这一刻再次有种被欺骗的感觉。
每一次，这种感觉都是由他的亲娘带来的。
她曾经以死相逼，逼他册立梅令柔为后；她曾欺骗他说要好好补偿云笙，却在他离宫之际害死了她。
如今为了替自己的家族扫平障碍，她竟然不惜假死，也要拖叶初雨入万劫不复之地。甚至还允许一个来历不明的女人葬进皇陵，葬在他父皇身边？
“太后现在在何处？”皇帝声音冷得能滴水成冰，“她为什么要这样做，朕要问她个明白！”
他要问她：在你心里，是不是从没有过我和父皇，是不是从来只有那个梅家？
“儿臣已经派燕羽卫出去打探了。”不知为何，萧离并没有把梅少羽提供的情报和盘托出，“父皇，如今已经证明一切都是太后娘娘布下的局，您是不是也可以收回对初雨的通缉了？”
“那不是还有淑妃……”皇帝说了一半突然眼神一亮，既然太后是诈死，那淑妃是不是也没事？
萧离猜到了皇帝此刻想法，眸光微黯：“父皇，淑妃娘娘确实已经不在了，请您节哀。”
皇帝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僵滞，随即瞳色幽深，冷冰冰的道：“就算太后没事，那叶初雨也逃不了一个杀害宫妃之罪！”
“父皇，您明知初雨是被太后设计陷害，为何还要揪住她不放？”萧离见皇帝迟迟不肯松口，一时情急，竟然质问起他来。
皇帝亦皱着眉看他：“阿离，叶初雨到底有什么好的，你难道还非她不可了？这样动不动就发疯杀人的姑娘，朕怎么放心让她入主中宫？”
“许千澜已经回到上京，他会想办法解决初雨的问题的。”萧离目光坚定，语气执着，“是，阿离心里眼里都只有初雨一人，就是非她不可。”
“难不成你想看着梅家倒了，又起来一个叶家？”皇帝终于把自己内心深处的想法吐露出来，“若她是个三四品官家的女儿，朕也就不说什么了。可她是叶司雍的闺女，你娶了她，叶司雍就成了国丈，这可比梅家掌握的权柄还要大了！”
若像他这般对梅令柔全无感情，还可以狠下心来对梅家大刀阔斧动手，可萧离对叶初雨用情如此之深，若是偏听了那丫头的枕头风，让叶家在朝中四处结党成派可怎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