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棠知道,今晚是别想安稳睡觉了,索性起来,随手将头发挽一挽,披着狐裘,走出了马车。
篝火烧得正旺,阿陆的怀里躺着一只惊魂未定的胖鸽子,小眼睛在火光下发着光。
“就说怎么左等不来,右等不来的,爪子受伤了。”
白棠赶紧走过去,查看鸽子的伤,不知是被树枝割到,或者是被野兽抓伤,鲜血都凝固了。
她随身带着伤药,先把鸽子腿上的纸条拆下来,递出去,然后抱着鸽子,到个避风的位置,伤口清洗一下,撒了药,用纱布层层包裹起来。
到底是阿九养的鸽子,受了这么重的伤,还能坚持找到组织,真是不容易。
它应该知道白棠在照顾它,特别乖,除了发出一点咕咕声,都不带挣扎的。
白棠捻了桂花糕的碎屑给它吃,那边苏子澈已经将纸条看完了。
“灰鹰王果然把所有染病的人都抓到一起,关在一个巨大的草场里。”
“这样子怎么行,会死人的。”
白棠一下子紧张起来,荀陵郡那边就安排的比较妥善,至少从沈太医传来的消息,可以得知,至今没有死过人。
而疫情的感染就是这样,很多时候还带着情绪化,病人看到官府派人来营救,甚至是宫中的太医院领首,觉得还没有失去希望,肯配合吃药,检查,病就会好得快。
像灰鹰王这样,和草菅人命有什么两样。
白棠气得抱着鸽子,满地打转:“莽夫,这个莽夫,不动脑子,只会胡乱指挥。”
“你别激动,我们的书信已经过去了,他应该看到的。”
“看到又怎么样,他还会把草场的人放出来吗?”
“王妃,你也看了祝驭国的地貌和大顺国截然不同的,我们随便一座山上能够采到的草药,他们却没有。”
阿大说了,阿四又开始说:“我去过祝驭国,他们生病都不喊大夫,直接让一个巫师模样的,在那里点个火堆,跳来跳去。”
随手一指,刚才烤兔子剩下的:“喏,就和这个差不多,然后唱些听不懂的歌。”
“你们的意思是,灰鹰王能够把病者聚集到一起,已经是最好的法子了?”
“目前,他能够做的最好的法子,至少不会再向外扩展。”
苏子澈将纸条看完,毕竟是绑在鸽子腿上,能写的字数有限,和沈太医那种洋洋洒洒几页纸的根本不能比。
他又把前一张纸条再拿出来对比:“从字面来看,被疫情感染的人,只多了十几个,而且他自己都搬到草场那边去驻扎了。”
“他不会医术,去了有什么用?”
“去震慑人心,不让外面的人试图冲进去,也不让里面的病人妄想逃出来。”
白棠除了一口一口倒吸气,真的是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她想指责灰鹰王千百个不是,不过他们几个说的也不错,这已经是在无医无药的情况下,最干脆的办法,虽然不能看好病症,至少能够不让更多的人搭进去性命。
一国之主不怕感染,就驻扎在旁边,即便有人想趁机煽动民情,恐怕也是哑口无言的。
灰鹰王这人,要么不做,做就把事情做绝了。
白棠是记得,祝驭国内还留有动荡不安,毕竟他是依靠外力,从几个名正言顺的兄长手中,抢夺来的国主之位。
明的暗的,那些不能杀的人,眼睛都看着这边。
“阿陆,拿出地图来。”
苏子澈想到了什么:“草场在哪里?”
“主人,这个草场像是祝驭国用来囤军粮的。”
“不是囤军粮的,还没这么大地方,可以关押上千人。”
阿陆翻出整卷的羊皮地图,几个男人,脑袋凑在一起研究起来。
白棠怀里的鸽子大概是受惊了,又被狂风吹的,安定下来,知道不会丢了小命以后,一直簌簌发抖。
“冷不冷,要么我们去马车里避避风,我再找点好吃的给你。”
鸽子咕咕,咕咕的,像是答应了。
白棠走到马车前,始终没下来的麦冬赶紧给她撩门帘,那门帘简直比棉被都厚实,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吃完兔子,还要吃鸽子?”
麦冬也被折腾的睡不着,揉着眼睛问。
胖鸽子被她的话惊到,挣扎着要飞走,被白棠搂住了,摸着背上的羽毛,做安抚状。
“她逗你的,鸽子有什么好吃的,留着送信就好。”
白棠另外让麦冬掰了点面饼,又在手心倒了清水来喂。
“王妃,仔细它啄你。”
“都是养得很温顺的,不会啄人。”
白棠见过好几次阿九的鸽子,其实她分不清其中的不同,反正每一只都胖得像是太沉甸甸的,压根飞不起来。
渐渐的,她才明白,阿九的鸽子厉害就在于胖了,它们往往要飞过群山峻岭,躲避猎人追杀,在数地之间来回的飞翔。
据说还有一种特殊的鸽哨,即便收信人不在常规的地点,只要准时吹响鸽哨,也能将信鸽引来。
反正,白棠不知道阿九怎么让鸽子们,练就成这样的本事,隔行如隔山。
她曾经偷偷听到阿九说过,也不知道,王妃一针下去,怎么把皇上给扎醒的。
白棠想说,一针绝对扎不醒,她至少扎了三百多针,不过阿九语气里头的惋惜,又是个什么意思,太明显了,好不好!
胖鸽子在白棠手心喝了两次水,总算消停了,白棠找出一块帕子,盖在它身上。
麦冬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