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秋端坐在小小的炉灶前,手下轻缓地扇着风,再有半个时辰,这盅燕窝粥就可以起了。近日里,听闻宇文旭的身体不大好,正好可以给他补补。
侍女沉香一脸心疼地给她擦汗,“娘娘,您先歇会儿吧,这都大半天了,奴婢会仔细看好,绝不误了您的事。”
这话她不止说了一遍,每回娘娘为皇上炖燕窝粥,从来不借他人之手,一坐就是三四个时辰。也不想想,她本来的身体就不大好,这天寒露重的,娘娘的身体可顶不住。
叶秋就着她的手拭掉额上的汗,轻笑道,“不妨事,为他做这些,我愿意。”
沉香望着她绝美的脸上绽放的笑容,实在开不了口。
即便娘娘辛苦地熬好粥,送到皇上面前,皇上也不见得领情。
沉香的意思何其明显,叶秋又岂会看不明白?
只是……当年,她为李授病重时,是他亲自熬制汤药,一点一滴地喂进她的嘴里,将她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如今换她来照顾他,就当是还了他当年的情谊了。
半个时辰后,她重新着装,盛装打扮一番才急急地往太极殿而去。
“啪”地一声响,宇文旭将她手中端着的碗打落在地,宫人与侍女吓了一大跳,诚慌诚恐地跪了一地。她也随着大流安静地跪在他的面前。
瓷片破裂,有几片散落在她脚下,她丝毫没有犹豫的往下跪,似乎一点都不担心被瓷片割伤了膝盖。宇文旭背在身后的手不由得又紧了两分。
叶秋低垂着头,鼻息间弥漫着香甜浓郁的香气。
燕窝粥是她花了一上午的时间熬制的,想来,他是不会知道的。
果然,男人低沉清冷的声音响起,“叶秋,违背你心愿来奉承朕,想朕厌弃你,放你离开?作梦,哪怕朕归天了,你也别想踏离皇宫一步!”
他甚少叫她叶秋的,是生气之极了吧?
在她面前,他从不自称朕的,是怒极了吧?
她依然规矩地跪在那里,仿佛男人的发怒她没听见一样。
宇文旭压抑住心头渐起的杀意,恨恨地转身,越发平静的道,“其他人都滚出去。”
宫人们大气都不敢出,急急地退出大殿。
沉香退出去还扯了下她的衣摆,叶秋明白她的意思,只是,面对宇文旭,认错他哪里肯听?何况,她只是想给他补补身子,哪里又有错了?
叶秋正想着心思,突然被一股大力扯了起来,逼近她的是宇文旭一张铁青的脸,“说话!”
叶秋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轻轻淡淡地开口,“你要我说什么?”
说她自进宫后,从未想过离开他的身边?说她从始至终爱的人只是他一个?说了他就会信吗?
宇文旭瞅着她油盐不进的模样心底不断地翻滚着怒意,既然不愿意同他说话,何必违着良心来奉承他?
难道他对她还不够好吗?
为了她,他都顶着朝堂上的风言风语,放了李授,她还想他如何做?
他只是想好好地跟她说会子话,也成了奢求。宇文旭只觉得心凉如水,有再多的感情,也无法面对她平淡无波的面容。
他泄气地闭了闭眼,缓缓松开抓住她的手,“既然你都无话,便滚回你的秋意苑去吧。”
怒意与隐忍在叶秋的耳边徘徊不断。
叶秋强忍着背脊上的阵阵冷意,望着宇文旭绝然离去的身影叹了口气,将要吐出口的解释又压了下去,缩回迈出半只的腿收了回来,恭敬地应了声“是”,行过大礼,退出宫殿。
迈出宫门,大总管承公公脸上的不赞同连她都看得明白,她却只是牵了牵嘴角,领着沉香往秋意苑走去。
侍女沉香等两人走到空旷处,不解地问,“娘娘,为何不向皇上解释?每次送来的粥品都是娘娘您亲自煮的?皇上如此诬陷娘娘……”
她抬手止住沉香的话头,停步,站在玉石雕栏前,望着巍峨的宫殿,就连宫角的铃铛都显得那样孤寂。
“不可妄议!宫规你也要我来提醒你么?”
沉香张张嘴,见她脸上淡得近乎没有表情的面容时,又低下头去,低低地应了声是。
为什么?
她也想问下自己,为何她与宇文旭就走到如今的这一步了呢。
大约他们之间总是迈不过一个李授吧。
她眯着眼望向晴空万里的天空,白云朵呀。阳光的和暖似照进了她的心里,缠绕在她心头上的寒意竟也缓缓地散开,仿佛她又看见了李授那张温和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