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有她颤抖的手,捏着的密函,无风,却发出一阵沙沙的声音,惊心动魄,不忍萃睹。
她垂着头,分辨——不是为自己,而是承认自己的罪行,对这一切的私情都供认不讳,包括对另一个男人的负心,利用——因为他爱她,所以,她才能把他利用得淋漓尽致。
爱上一个人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这就给了对方肆无忌惮伤害你的机会。为此,你还要竭尽全力的忍耐,就算伤害得自己鲜血淋漓,也没有可以逃避的地方。
就像她一手掌控的密函,甚至怀里那一封他秘密书写的圣旨——一边厢是他有意无意要从她心中挖掉的一块腐烂的肉瘤;一边厢,是他留给他的保命的唯一的良方——到底谁是无情,谁最有情?这一切,又如何能够区分?
四周,是死一样的沉寂。
胸口的密旨如大山一样死死地压在心口,好半晌,冯妙莲觉得自己透不过气来。终于,她抬起头,迎着床上那双晦暗,奇异,充满了一种难以形容的复杂表情的目光——呵,那是宏儿的目光。
这一刻,当年的那个少年忽然复活了——他如走在北武当的山山水水里,在玄武宫外面的千年古松下,在银月湖边的野花丛里,在漫山遍野的金苹果树下……在那些太后稍稍放松的日子里,他便是这样,偶尔读书闲游,偶尔兴之所至,偶尔和她们一起诗词歌赋,互相吟诵……
“妙莲,你今天作的这一首诗怎么这么好??是谁教你的?不行,朕得努力一点学习,不然就会被你取笑了……”
“妙莲,该射箭了,你不能耍赖……什么?女孩子就不学习骑射??你该学学的……”
“妙莲,太后要给我们定亲了……你开不开心?今后,你就是我的皇后了……妙莲,为了你,我会废黜那个可怕的条例,你放心,你做了皇后,绝不会死……太后也会支持我的,太后多喜欢你呀,你说是不是……”
那时候呀,花前月下。
那时候呀,他们都是无忧无虑的少年,人生里还没有一星半点的污点,彼此之间的感情还没有尘埃,那时候,还没有冯妙芝,也没有高美人,李贵人……只有一对青梅竹马的少年,以为彼此之间相爱了,就是一生一世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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