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承诺。
十一岁的他，对那个人的承诺。
“我不要了！我讨厌你！我看到你就觉得恶心！你……你滚！！！”涵捂着耳朵，不愿意再听他的话，她怕，她好怕，她怕和爸爸妈妈做对，她怕知道他等下会从口中说出，他只因为是佣人，所以才要照顾她的话。
不不，她害怕听到，她不要听到。
她现在好乱，如同置身五里云雾一般，摸不找方向，看不清东西。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只是现在，她无法面对他，无法跟他像以前一样心平气和的交谈。
似乎明白了她的混乱。万辰站了起来：“我就在外面。”
她没有回答。
只听到他离去的声音。
不要走，不要走，不要离开我，然后去爸爸妈妈哪里。
可是，她怎么都说不出口。
她只觉得难过，太难过了。
万，要说她为什么爱哭，因为一哭，万辰就会心软，她再趁机装装乖乖，就可以很容易的蒙混过关。
这夜，她哭了一个晚上，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的眼泪可以那么多，明明用袖子擦了又擦，每一次擦掉却又有更多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甚至，连她自己都没弄明白，自己到底是为了什么在哭。
总之，就是无法包住眼泪，就是想哭，怎么哭都哭不够。
哭得虚脱，连呼吸都是一哽一哽的抽着，心口都哭得痛，哭连肺都觉得受不了了。自己哭的难过不是自己的内心，连身体都受到了折磨。为什么连哭都是这么累人的事？
万涵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两天，两天要吃的就打电话给刘嫂，让她送饭到门口。打开门的缝隙，偷偷地看，看到靠在门边憔悴的他。
没有刮脸，下巴有青色胡渣滓。
好不容易压下去的眼泪，又滚了出来。啪的一声，把门再度关上。饿得实在受不了了，她就打电话，说只准刘嫂送饭到房间里。
热腾腾的饭菜依然是以前的味道，不咸不淡，刚好合适。她扒了几口，望着门，不知道他有没有吃饭。
管他干什么？她才不要管他。
却不由自主地拿起电话，打电话给刘嫂：“哪个……在我门口的人……吃饭没有……”
“……吃了吃了。我有给万管家送饭的。”
啪的把听筒挂上。她食不下咽，他竟然还吃的下饭，什么人！
涵打开门，把饭菜全部都扔了出去。
她那里知道，万辰根本没心情吃饭。就算刘嫂送了饭到他面前，他也象征性地扒了一两口，盯着门板，他多了解她，第一次她难过成这样，肯定没有心情好好地吃饭。除了守在门口，只是偶尔抽了时间，到厨房，给她做了清淡容易消化能够补充能力的饭菜。
他在门口守着，怎么不知道她一直在哭？
第三天，她再打了电话给刘嫂，说要换个佣人，不要他了。真的不要他了。
她不会穿衣服，是被他惯的；她不会自己挤牙膏，也是他惯的；她喜欢睡被他弄热的被窝，也是被他惯的。他惯了她好多的习惯。
现在，她要找个人代替他，不要再被他惯了。
新来照顾他的是个女佣，轻手轻脚，做事细致，但是万涵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女佣为她穿衣服的时候，那张脸永远都是没有表情的，不像万辰总是带着笑容，偶尔还要刮她一个鼻子：“你要是以后都不会穿衣服怎么办？”
“我不是有你吗？”因为有你，我才不操心这些事。
水杯里的水温虽然也暖暖的，但是含进口中，却是冰凉的感觉，她不舒服。她刷牙图方便老是横着刷，他老是要在一边抓握着她的手，帮她上下，说什么：“要上下刷，横着刷牙龈容易出血。”
她老要和他做对，老是要横着刷，害他每次她刷牙的时候都要在一边盯着。
现在，她横着刷牙，刷得牙龈出血，女佣都只会马上拿棉花来给她止血，不会给她说：“要上下刷。”不会抓着她的手，帮着她上下刷牙了。
可是，就算这样……
我不要你了。
真的不要你了。
万涵真的说到做到，她平时小脾气就很多，摔东西，不知好歹，任性、自私，这次更是变本加厉。万辰如果出现在她眼前，她马上厌恶的转身跑开。
她不想跑的，真的不想跑的。她好想像以前一样再扑到他身边，抱着他的腰，抬起头看高高地他低下头，拨着她的头发，一脸无可奈何的笑的。
可是，你不是我的。
不是我的，我就不要你了。不要！
万辰无可奈何，她厌恶自己，真的厌恶自己，厌恶到甚至都不愿意看到他。
他突然变得很闲，没有人给他没事找事，没有人会在闯了祸以后，抱着他的腰，一把鼻涕一把眼泪把这些都弄到他衣服上，不会撒娇装无辜，不会说：“我不准！”“你保证！”
她一直信誓旦旦看着他的眼睛，只要是他说的，她都相信的人，已经离开他了。
他能做的，只有在她不在的时候，把她的衣服洗好，叠好。在厨房里做适合她口味的食物。在夜里，偷偷地打开门缝，看着里面那个缩成一团的女孩子。
自己的身体，满是罪恶。
他本就不该希望她能谅解。
能隐藏十多年，已经很不容易了。
起码，曾经，起码，曾经，他是她身边最信任的。
起码，守着这份记忆也好。
冷战持续了快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