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西藏回来的梁子彦特别有空,早上她出门的时候,看到他睡眼惺忪地从沙发挪到她床上去了,时间太紧,都来不及阻止就匆匆出门,一堂接着一堂官司打下来,回去之后又接了一个棘手的案子,和委托人聊了三个多小时,午饭又忘了吃,放在桌上的便当在微波炉里热了七八次,饭粒都像枪子,菜也有了味道,虽然可惜也只能扔了。
晚上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他居然还在,做了满满一桌饭菜。
她顺手拿起一块儿排骨啃着,看他打开啤酒瓶,笑问:“吴书纯还在你家?还是待会儿就过来找你?”
这桌子菜看起来可不像是单为两个人准备的。
“除非你告诉她。”他头也不抬。
“我疯了才会告诉她。”尤其是他在她家里过夜,那吴书纯还不直接把她生吞活剥了。
“作为朋友,良心建议啊。”她舔了舔嘴唇,意犹未尽地盯着盘子里诱人的排骨,这男人的厨艺简直赶得上任何一个高档餐厅的大厨,饥饿催发了馋虫,她连手提电脑还背在肩上,便又抓了一块儿。
“洗手。”他淡淡地提醒,并且用饭勺轻轻敲了她一下。
“先生,别忘了这里是我家。”她嚼着嘴里香喷喷的排骨,冲他笑,“在这附近重新买个房吧!以后如果想躲的话,就过来。”
被狠狠瞪了一眼之后,忽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人家可是顶天立地的大男人,就真躲了也只能说权宜之计,不能直白说出来的!将手提电脑放进卧室,换了衣服洗了手再出来,坐在桌前的多了另外一个人。
让她一下子如坠冰渊。
他怎么会跑到她家里来了!
尹忠林眼见自己吓到她了,原本已经坐下的人又忙着快速站了起来,有些不安,用手轻轻搓揉着面前的牛仔裤,冲她笑。
“我朋友。”他说得轻描淡写。
这家伙真是鸠占鹊巢!厚着脸皮蹭住不说,居然还用她的房子招待客人!太可笑了!
忍了又忍,她坐下,刚刚端起饭碗,梁子彦便说:“这是尹忠林,你们见过的,我的发小。”
她不吭声,低头吃饭,尹忠林白皙的脸上写满红晕,拨弄着碗里的饭粒,坐立不安。
“现在经营一个保全公司,主要做的是珠宝店、酒店安保,也接家宅安保,我已经认识他将近三十年了,又老实又可靠。”他又说。
她往碗里夹菜,头也不抬,轻轻点头。
梁子彦瞥了她一眼,便邀尹忠林喝酒,她俨然拼桌的食客,速战速决,吃晚饭之后便直接打开今天刚接的案子资料看起来。
“我觉得她好像不太喜欢我。”尹忠林压低声音嘀咕,声如蚊蝇,“上次见我的时候,还以为我是坏人,没命地往前跑,差点儿摔倒了。”
她全听见了,只装什么都听不见。
梁子彦做什么表情她不知道,反正也和她没有关系。
起先尹忠林还有些顾忌,几杯小酒下肚,渐渐没了拘束,两个人不知不觉都聊开了,她什么时候出了门大概都不知道,站在楼下的便利店门口吃冰棍儿也灭不了心理的火,越想越不舒服。
梁子彦觉得她是什么?没人要的可怜虫,还是杨达远的祸患!居然想出给她介绍男人这种可笑事来!嫌她还够不够烦!他还能再讨厌一点儿吗?
想了想,她拨通了郑可茵的电话。
郑可茵自己租了个房子,单位的班是彻底不去上了,没日没夜画画,因为离家出走的事赵子君阻止,两个人还吵了架,昨晚没跟郑可军泄露半句,但心里还是放心不下,颜料、画布和创意,没什么是能吃的。
自己没有瓷瓶,总希望好友能真诚地保存一个。
买了些零食,刚打算跨上车,梁子彦和尹忠林一起走过来,梁子彦身上还穿着家居服,尹忠林冲她微笑摆手。
“你那是什么表情?”他不悦。
“谢谢你啊。”她皮笑肉不笑。
他颦眉,旋即舒展。
“把你压箱底儿的哥儿们都介绍给我。”她扬起眉头,扫了一眼尹忠林的背影,“这家伙的确不错。”
“他眼光那么高,看不上你的!”他冷冷地说着,将手插在裤兜里,轻声说,“我今天晚上的飞机,西藏维和,短则三个月,长则半年。”
她咂咂嘴,电视上血腥的镜头余光一瞥,但真正残忍的没展现九牛一毛,嘴说荷枪实弹有保护措施,但荷枪实弹的人也比普通人更容易成为仇视和袭击的目标,转过头去看他,沐浴在夕阳的余晖下,俨然一座唯美的希腊雕像。
“那么有钱,买个好点儿的防弹背心吧!”她忽然想起那夜见他胸口的淤青。
他笑,一言不发。
两个人站在正对着两座大楼的中央,窄窄的一线中,夕阳渐渐将落去,沉默中居然有些隐隐的欢喜,他走多久,至少自己能安静多久,没有人总逼着让跟杨达远说清楚,吴书纯也不会无缘无故跑到她办公室里发疯。
49年时,全国人民都有这样的心情。
憋不住地想笑出来。
他回头看她,目露凶光,她立刻收起笑容,一本正经地盯着远处。
“你怎么不问我你爸爸的事。”他忽然开口。
奇了怪了,明明不喜欢人家追着问,现在又这样苛责自己不主动问,这家伙还让不让人活?
“请问,我爸爸有消息了吗?”她问,毕竟求人,哪有不低头的道理。
“暂时没有。”他又说。
“我说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