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如意算盘大得精。
这狗是有人寄养给老太太的,老人家每天早上赶着去买菜,中午要打麻将,晚上要跳广场舞,这狗虽然安静,但却总是不安心待在家里,不想管又怕人家会追责,成天追又没有了生活乐趣,正好看到她每天和狗玩,便主动凑上来要求,只要她帮忙带狗遛弯,就保证会找老姐妹们帮忙,说些对她有用的事。
这交易不错,带着狗到处走走就能和消息最灵通的人士近距离接触,老太太也可以腾出时间办其它事,皆大欢喜。
倒是那狗挺讨人喜欢,几乎不需要人照顾,走路的时候反而比她更有眼力劲儿,红灯绿灯懂得分,走出门的时候,刻意靠着她的大腿,在外面从来不会乱吃东西,也不会左顾右盼,目标非常明确,走路就是走路,坐下就是坐下,去哪儿就是去哪儿。只是有些奇怪,总喜欢去那条街,盯着那个黑漆漆、脏兮兮的巷子口。
和老太太们聊天收获不大,案件开审的时间也差不多了,带着妻子去了警察局,因为那件事发生的时间太久了,所以查不出任何痕迹,没有人目击,也没有证物,唯有不了了之,最糟糕的事情发生了,即便想用这个理由对主观恶意进行辩护也成了空谈,没有警方立案材料作为证据,罪嫌妻子所说的每一句话都不可信,她唯有放弃再寻找新的证据,回到办公室,从文书和证据上找破绽。
这是一项高压、繁琐又极度紧张的工作,在她回来之前,刑事组所有的工作人员,包括办公室助理,每个人平均都将控方的资料翻了上百遍。这不奇怪,警方对这件案子的重视程度是空前的,已经做好了一切准备,材料上的低级错误,是不可能的。
案件陷入了绝境,除了打温情牌,别无他法,这边和罪嫌谈过,他却并没有打算承认控罪,这个一辈子没上过几天学的人在看守所里学到了这辈子最精确而且实用的知识,一旦自己的控罪成立,将会面临巨额的民事索偿。
也许对民事索偿不太清楚,但在他的意识里,所谓民事索偿就代表了他的妻子必须变卖两人半生的积蓄赔偿给对方。这是他无论如何也不能接受的事,死不认罪。
就是这个死不认罪,为他的覆灭又再推波助澜,败局已定,无法挽回。
初审开庭,辛建林亲自到场听审,几十家媒体和听审的群众将法庭挤了个水泄不通,虽然在这个案件上,整个刑事组人仰马翻,精疲力竭,但高高在上的鼎泰高层并未因此停止炒作,美女律师的美好形象深入人心,人人几乎都知道嫌疑犯有个悲惨的童年,有段坚不可摧的爱情,尽管后来官方怒斥,也挡不住盲目的网友,甚至有人给狱中的罪嫌写信,说希望将来能嫁一个像他一样的人。
世界之大,无奇不有,很多人的思维已经在自由的框架里跳脱了正常的范围,事情变得不那么美好了,她的世界有些失衡,甚至开始质疑自己做律师到底是为了什么,到底什么才是真正的公平。
初审没有任何意外,尽管法官接受了她在庭上陈述的犯罪理由,但死刑就是死刑,而且还是立即执行。
感觉从没这样糟糕过。
和官司输赢无关,也和是非喜恶扯不上关系,就是觉得迷茫,看不到前路。
当天晚上,她和同事离开之后,妻子就找了绳子将自己吊死在家里,这个女人完全对他们失去了信任,对生活失去了勇气,被发现的时候,已经连身体都僵硬了。
事件暂告一个段落,除了几个文章对这起人间悲剧感慨万千,其余的人都将焦点放在别的更轰动的大事上去了。
案件很快被人遗忘,她不出意料得到追捧,因为敬业努力,也因为在法庭上的陈述据理力争,更因为财力物力惊人的鼎泰暗中相助,这本是两相得利的双赢局面,案子了了,她得了名,鼎泰也水涨船高,可她却越来越厌恶这个地方。
周五的时候,辛建林又让人叫她去他的办公室,她出门的时候,组里其他的人都站起来目送,对即将发生的事,所有的人都心知肚明。
她当然也知道,所以当辛建林开口的时候,她没有任何犹豫,直接回绝了。
大概是第一次遇到这么不识抬举的员工,辛建林好半天没说出话来,盯着她看了又看,只问一句,为什么?
“我不是适合。”她笑。
“在我这里用不着客气。”辛建林很快恢复了平静,对她笑逐颜开,“我看人不会错的,你眼里有属于成功人士的贪婪,我喜欢有贪欲的人,贪欲会促使人进步,有贪欲的人绝不会放纵自己平庸。”
能坐在这个位子上,辛建林靠的也不只是吴牧辰姐夫的身份,眼光独到,她的确充满野心,却不为功成名就,她想要更多,却不是现在唾手可得的。
“让张敏回来吧。”曾经答应过的话,现在正是兑现的时候,也算是还张敏一个人情,毕竟如果不是那段视频,她可能早就堕入林灵的陷阱里了。
“我没听错吧?”辛建林饶有兴味地看着她,既已成功挤走了,现在让回来还不算,更举荐张敏做刑事组组长,这种事说出来就像儿戏,别说辛建林这样老辣的人,就是普通人听了也不能理解。
这就是个傻子。
她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对于张敏来说,刑事组长是个相当理想的位子,可对她来说,只会是个累赘,趁早甩了出去,也好往前行。
辛建林半晌没有说话,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