熬了一夜,天亮时分,烧虽还没退,但人已沉沉睡去,不再说胡话,她揉了揉酸痛的肩膀,替他拉好被子,出门来,杨达远和杨宁远站在门口抽烟,神情凝重地说着什么,看到她出来,杨宁远礼貌一笑,开玩笑说自己还没见过那么大的房子得四处看看就离开了。
剩下她和杨达远面对面站着,其实杨达远和她在一起本不尴尬,但杨宁远借口溜走让场面看起来不那么自然,这才是最难的,以前有多高调张扬,现在就有多少刺痛,难言一种潜在伤害,只要见到亲人就会扯着伤口再流血,杨达远心里一定不舒服。
是她的错,早该听了梁子彦的话,当时就拒绝虽然也会受伤,但结果绝对比现在要好。
“怎么样?他睡着了吗?”杨达远刻意踮起脚尖,越过她看向二楼卧室,用手搓了搓自己的裤腿。
这是他紧张时经常做的动作,大概连本人都没有感觉,差点儿害得他们兄弟反目,现在还让他无法自居,也是她的错。
“没什么大碍,不要太担心,我二哥会一直在这里的。”杨达远已经开始没话找话,他自己大概忘记了杨宁远才进来的时候已经说过了。
她浅浅一笑,低声说:“对不起,达远。”
“对不起什么?”他愣了一下,旋即软软一笑,“对不起你没有爱上我而是爱上了我最好的兄弟?”
她低头不语,盯着脚尖,轻轻叹了一口气:“如果我说,我和他在一起跟钱没有任何关系,你会不会舒服一点儿?”
杨达远深吸一口气,笑:“要说舒服,那就是在骗你,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我当然怎么都不会舒服,不过沐夕,你们两个在一起也有一段时间了,我看过你们两个人如何相处,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长,认识你的时间比他长,我比你们两个更了解你们的另一半,说起来像绕口令,但我没有半句假话。”
她忍不住笑了。
他也跟着放松,低声说:“之前我的确不服,你不是个贪慕虚荣的女人,子彦也不是个贪图美色的男人,总觉得我对你的好他不及万分之一,别说好,他就是连多陪陪你的时间都没有,可这几天我算是看出来了,别说你那么聪明的人,如果我是个女人,也会选他的。”
“你素来对他有好感,不然的话也不会和他做那么长时间的兄弟。”她故意逗他,“你都和他一起去骑车,两个人都没怎么带我去过。”
杨达远盯着她,笑:“这就是问题,他不在你身边,对你的关心从未少过,可我就在你身边,多数的时候都在玩儿,就算是有的时候有事我也没帮你什么,老实说,我照顾你的时间,还不如照顾书纯的一半儿,前几天我才刚刚知道,你遇到很多事,但我都不知道。”
杨达远一边说一边拍着头啧啧叹道:“我这么想想,我也没我自己以为的那么喜欢你,但他绝对比我以为的喜欢你,梁子彦这臭小子,平日里看着不怎么样,但追起女孩儿来,我还真是自愧不如。”
她笑出声来,无奈地摇头:“你这是怎么了,才几天不见,张口就是这么些高深莫测、云里雾里的话。”
杨达远干咳了一声,自嘲道:“作为一个思想家,我是注定要孤独的,你们女人都只喜欢像他那种野蛮的男人。”
相谈甚欢,淡淡的玩笑间还有些许未散的轻愁,但也一定会随着时间渐渐消散,有朋友如杨达远是件多么美好的事,即便遭遇了可怕的“背叛”,他也一样会在你身边。
梁子彦醒过来,声音沙哑到说不出话,杨宁远检查过,说他扁桃体上全是脓疱,这种程度,喝水都像是在喝玻璃碴子,开了些药,还写了食谱,连拖带拉把杨达远带走了。
作为亲二哥,能和她站在同一屋檐下已经是最大的限度,现在梁子彦已醒,自然不愿意让自己的弟弟面对这样的煎熬,眼睁睁看着他们亲热。
归根结底,也还是错在她。
她的想法从未如此简单过,就算全天下的人都认为她是狐狸精,是红颜祸水,祸害了一个又一个,只要能和梁子彦在一起,只要梁子彦相信她,再多的委屈和误会都无所谓。
梁子彦朋友众多,都知道他恋爱和平日大相径庭,但唯有她心里最清楚,自己也没好到哪里去,已经彻底失去了理智。
放弃在赵氏集团继续对抗,等于放弃了唯一一个靠自己的能力寻找父亲的机会,放弃了辩解,等于认同别人的猜疑,放弃了很多的想法,等于打算依靠他。偏偏他又那么不普通,甚至带着莫名的神秘。
她从不追问他为何只有朋友,没有家人,享受长辈厚爱却独不见父亲,为什么他能有那么多的钱?他怎么会训练出一个可以和专业特警队抗衡的安保队伍?他不是个懦弱的人,却为什么那么害怕会失去她?以至于连她都有些恍惚,自己为什么要离开他呢?
再神秘也不必多想,在她眼里,他就是梁子彦,一个接吻有点儿野蛮,却还坚称自己是高手,有点姿色,有点强壮,有点幼稚,做事冲动的男人。
她的男人。
哪怕成为他的负担,也自觉轻盈。
这件事换做任何一个女人,她都会咬牙切齿地说,愚蠢,但现在这个女人是自己,非但毫无感觉,反而心里还甜甜的。
无药可救了。
沐阳打电话过来,问她要什么样的房子,之前积攒的三千万不算大钱,却也够置办下一份家业了,本来这些事无需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