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能别在后面偷偷帮我了吗?”他整个人都很轻松,说话的样子却很认真。
“我能帮你什么?”她有点儿心虚,瞟了他一眼。
“刚进门他们的财务总监就说了,是因为沐夕小姐的关系,所以公司特别破了例,夏总直接点名,由总公司处理下级业务。”好在杨达远看起来还挺开心的。
她有些沮丧,再想,夏恩香的人情又怎么会白做呢?心有嫌隙,又看了杨达远一眼,颦眉问:“他还有没有跟你说起别的?”
“别的就等你跟我说的时候才当真。”他忽然就张开双臂,闭上眼睛朝着太阳的方向深吸了一口气,大笑道,“我忽然感觉充满力量了!”
被他的快乐情绪感染,她也跟着开心起来,不过仔细想想他说的那句话,只觉梁子彦说得话是有些道理的,再让他这样下去,只会越陷越深。
这感情上的烦恼可以先放在一边,杨达远倒也不是个一下子就非得怎么样的人,工作上的事让她开始不安于现状。
勉强算是办了两个案子,但实际上却连法庭都没去过,杨达远不知道又跟什么人休假去了,她便趁着空档的时间去听审,研究别人上庭的策略。
一个礼拜过去了,事务所清闲得让人难受,杨达远和几个人一直在组野战,迷得不得了,面都不露,娇娇姐下楼买午饭,上来就八卦今天一大早看到成队警车往后面的山上开,现在漫山遍野都是警察,不知道出了什么大事。
大事历来和无忧没关系,她也没放在心上,谁知道几天之后有个老实巴交的男人找上门来,还没开口眼泪就吧嗒吧嗒往下掉。
男人叫赵强,因为瘸了一条腿,所以大家都叫他瘸强,外地人,十年前来到这里,一直租住在廉价出租屋里,一年后老婆跑了,他便一个人父兼母职,带着年仅六岁的女儿婷婷,父女两相依为命,瘸强到处找活儿,也能混个温饱,转眼十年,婷婷虽然没有念过名校,但很聪明,去年更以傲人的成绩考上了重点高中。
好学校离家远了,位于市中心,瘸强没有能力到那地方租房子,婷婷懂事,从不在父亲面前抱怨半句,每天比别人起得更早,挤公交上下学,他心疼女儿,便买了一辆二手自行车让婷婷代步,上了高中,开支越大,随着瘸强年纪越来越大,人力活儿也越来越难找,婷婷为了减轻父亲的负担,做了两个兼职,便利店的工作,常常到十一点以后,平常瘸强都会去接女儿下班,但那天有个老乡介绍了搬家的活儿,他没去成。
雇主迷信,深更半夜搬家,瘸强想到酬劳比平常更高,便给女儿打了个电话,谁知道他第二天一大早回家就出事了,婷婷在后山被人发现,尸体都僵硬了。
瘸强之所以照过来,心急如焚,涉案的4个犯罪嫌疑人全抓到了,有好心的邻居告诉瘸强,主犯的父亲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嫌犯又不满十八岁,根本死不了,顶多就判刑,几年之后事情淡了就能出来。
这个老实人怎么也想不通,为什么就不能血债血偿?
这是公诉案件,她不能碰,一再解释,瘸强还是听不进去,他被邻居那句有财有势吓坏了,坚持认为公家人必然会被收买,于是掏出身上所有的零星毛票,堆在她桌子上,苦苦哀求她和自己一同去。
她犹豫再三,去了。
主办这个案子的检察官正好是郑可军,多日未见,他黑了也瘦了,神情萧索,李小禾的爱情没能好好滋养他,反而加速了他的憔悴苦闷,他眼神里全是说不出的话,两人只对视一眼便投入工作,她作为受害者亲属一同前往,在医院看到婷婷尸体的时候,她彻底懵了。
那惨状超越了一切的恐怖片,真实惨白,一直眼球脱离了眼眶,嘴巴全变了形,口子快咧到耳后,下身被撕得乱七八糟,双腿上大大小小的伤口有几十个,一只手臂骨折了,另外一只手,手指全耷拉着,全是如果不是亲眼所见,谁能相信眼前不成人形的尸体会是几个少年造成的,他们简直qín_shòu不如!
瘸强一下子就晕了过去,她也瘫软地靠在门板上,心惊胆寒,这个可怜的无辜到底遭受了多少非人的折磨?
郑可军默默盖上白布,将尸体推进冰库,轻叹了一声。
她知道他在叹什么,也只能轻轻地闭上眼睛。
工作人员把瘸强抬出去,按了人中好久才醒过来,停滞了足足十秒钟,才哇地一声哭出来,一个糙汉子,蓬头垢面哭得毫无掩饰,撕裂着每一个人的心,哭声久久在狭窄的通道上回荡,听到的人都情不自禁跟着抹眼泪,谁都知道,这个单亲父亲为了给女儿好的学习环境,才强撑着留在城里,谁能想到这样的爱居然成了害。
那哭声里饱满多少对现实的控诉,对遭遇的不满,对过往的懊悔,旁人只能听到一二,有多深,大概只有瘸强自己才知道。
郑可军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
“沐夕,这件事交给我。”他对她说,“你绝对不要掺和进来?这案子和其他案子不同。”
之所以不同,大抵是因为嫌疑人那个有财有势的爸爸,也真是如此,检方才会把他从那么重要的案子里抽出来专办这个案子,想来如今他的“显赫身份”应该可以压住对方,李夏的女婿,在这座城市里走到哪里都是浑身发光。
他的个性不像是会特意交待这种事,她抬头看着他,不出声,隐隐为他担心,连这么可怕的人都能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