熟悉了千百次的程序如今脑袋中一无所有,她静静地坐在辩护席上,身边坐着孙伯庸,法官甫入法庭的时候,朝这边连续看了三眼,一个新丁,居然带着这么大来头的助理。
之前孙伯庸曾经说过,这法官和他交情匪浅,私下算是朋友,只是久未联络,为人刚直不阿、是非分明,判案经验丰富,是数一数二的刑庭法官之一。
刻意躲过所有好奇的目光,收拾心情,等待开审。
郑可军的目光一直没从她身上挪开过,她先看法官,再看坐在庭审席上的梁子彦和杨达远的兄姐,最后定格在文书上,每一处都眼波流转,无敌对他连看都不看一眼,难掩心内复杂挫败,于是便越过人群瞟着梁子彦,浑身毛孔都竖了起来。
梁子彦何其敏锐,立刻就察觉了,回他的眼神不甘示弱,冷峻到不带一丝温和,至刚至烈的眼神碰撞,周身的血液开始奔涌。
他冷笑一声,收回眼光,翻开面前的诉状。
庭审开始前冗长的庭审准备开始。
双方所有人都憋足了劲儿,按耐着各自的锐气,等待程序完成。
她觉得很奇妙,从不知道自己是个临场发挥绝佳的人,从起立迎接审判员入场之后,所有的不适消失,像是打了鸡血,开始兴奋。
法庭上庄重肃穆,有种莫名高气压在流窜,她的兴奋也随着高气压越来越甚。
杨达远被两个法警带进来,脱去了手铐脚镣,看着她微笑。
难以置信她慢慢坦然起来,所有的不自信消失殆尽,越来越平静。
因为对方的家人提起了附带民事诉讼,法庭又用了一段时间进行民事部分的法庭调查,真正开始辩论,已经是开庭后的半个小时。
兴奋刚刚好。
检方对杨达远所有的指控和民事索偿,她都不发表意见,听审席上不明就里的杨家兄妹开始有些坐不住了。
郑可军果然心细如尘,在举证上煞费苦心,简直到了无懈可击的地步,她若多说,便是胡搅蛮缠,眼中破坏在法官心中的形象,对下一步的辩护更加不利。
好在杨达远并没有过分激动。
证人白静签署保证书之后,坐在证人席上。
天助她也!这女人来法庭涂脂抹粉,穿得也十分入时。
郑可军发问:“白静女士,你是否亲眼看到有人将本案的死者推下楼?”
“是。”白静不等法庭指示便立刻回答,接着郑可军让她指出推死者下楼的人,白静便直指被告席上的杨达远,并在郑可军的要求下,将案发现场的详细过程叙述了一遍,有很多书面语言。
法官看向她:“辩方发问。”
她不紧不慢,朗声问道:“白静女士,最近几天为什么常常有人到你的单位找你?”
“反对!”郑可军立刻提出,“辩方不得提出与本案无关的问题。”
她微笑:“审判长,这和本案有至关重要的关系。”
法官提示,她可以继续盘问,但必须尽快进入正题。
白静支支吾吾,矢口否认:“我是接待部门,每天都有老百姓过去办事,没什么奇怪?”
她笑问:“据我所知白静女士办理的是单一业务,怎么会有同一个人每天都去办这个业务?”
“我不知道你在说谁!人那么多,我哪记得住!”白静嚷道,“请你搞搞清楚,我是证人不是犯人!”
“你不记得他,可他认准了你。”她扫了一眼庭审席,抿嘴微笑道,“那是你的情人吗?”
“他怎么可能是我的情人!”白静急了。
“那他是谁?”她问。
“他是我的一个朋友。”白静不得不承认。
“是什么样的朋友要每天都守着你?上班在你办公室,下班在你家楼下?”她的追问让白静无法招架,乱了分寸,一旁的郑可军眼神示意也忽略,当郑可军的抗议再一次被法官驳回的时候,白静彻底崩溃了,“谁让你们这样干涉我的私生活!是谁给你们的权利!”
辩论初见成效,她更沉稳起来:“您有个很可爱的儿子,在学校里是道德少年,学校门口就贴着他拾金不昧的事迹,也说了是因为受到你的影响。”
“白静女士,如果你只是一时糊涂,那我现在真诚地请你认真考虑,你是签署过保证书的,在法庭上不能说谎!有个无辜的人很有可能因为你的一个谎言蒙冤受屈,你能承受良心的谴责吗?你将来要如何面对你的儿子?”
白静沉思了一会儿,懦懦地问:“庭审现场不公开吗?”
“是的。”她回答。
她用盘剥的方法,剖开谎言,将真相一步步拿出来,也是将孙伯庸侦探社找到的线索变为合法的唯一途径,用证人自己的嘴说出真相。
白静承认了自己当天并不在家,而是去了打麻将,结果借了高利贷、签了欠条,警方找到她的时候,丈夫正好在家,怕事情暴露,她只有硬着头皮承认自己在家,而她平时有在阳台上健身的习惯,丈夫对警察提及,她无奈之下只能这样说。
郑可军整组人目瞪口呆。
唯一的证人被彻底击垮,杨达远当庭释放,郑可军输得很难看,挫败的不是在庭上被说得哑口无言,而是被她当庭挖出来的那些事,在开庭之前他的人居然没有人提起过。
一行人走过一个候审厅,检方整组人坐在里面,只听到里面郑可军在吼。
走出法院后门,立刻挨了两棍子,作为赢了官司的奖励。
杨达远的父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