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声一叹,前些日子因他宠爱敏妃而生出的自嘲自怜,和这段时间无他陪伴的委屈寂寞,皆因一句小小的“舍不得”,尽数烟消云散。
皇家再如何冷酷孤寂,只要他还能心疼我一丝一毫,我也是知足的。
新岁之际阖宫皆是喜庆,我借着这些喜气,求了萧琰恩旨,放了章台殿敏妃出来。
禁足数月,敏妃再不是刚刚入宫时那般跋扈样子。她解除禁足后先来未央宫谢恩,我瞧着她的举止言谈,仿佛已是另一个人了。
“看来这段时间,你变了不少。”我微微一笑。
敏妃安静坐在下首,一丝规矩也无错,恭敬说道:“臣妾在家中被父亲宠坏了,刚刚入宫难免失了分寸,惹得宫中众人不喜。现下禁足良久,臣妾饱尝世态炎凉,若再不懂事,便是愚钝了。”
我稍稍惊诧:“不过是禁足而已,何况后来皇上待你也好,怎么好端端的谈起世态来了?”
敏妃轻叹:“皇后娘娘真的以为禁足事小么?当日臣妾禁足,宫中不知多少人希望臣妾就此沉寂。更兼……臣妾初入宫时,得罪了不少人,日子过的自然艰难。”
我不想竟是这样,不觉含了几分歉意:“本宫当日令你禁足,只是想定定你的性子,不想让你受委屈了。”
敏妃只是摇摇头:“娘娘言重了,臣妾今日此来,便是谢娘娘当日的维护之情。
我淡淡一笑,道:“本宫也是为自己考虑罢了,如果真的出事,对谁都不好,你不必言谢。”
敏妃看着我,眼神中带了三分了然,陪着得体的微笑,道:“不管如何,臣妾的谢意已告知娘娘。今日天色晚了,臣妾先告退了。”
我看着她离开,忽而明白了皇宫的可怖。不过三四个月,已然让一个飞扬跋扈的女子变得沉静自持。禁足的冷寂日子,居然让她想明白那么多事。我原以为让她禁足,必然遭她记恨,却不想她并不再为此生气。
有时候,禁足是惩罚,是赎罪。但是有时候,足不出户,何尝不是一种保护。
她从前那样的脾性,如果一直在宫中横冲直撞,只怕早已被心思深沉的蕙嫔算计了去。
敏妃还算聪慧,现在看来也非敌对。蕙嫔坐月子,兼之对萧琰心灰意冷,想来也无妨。广阳殿中的温妃,因着我同她关系甚好,近些日子以来,也颇得了些宠爱。
就如今日日头渐渐西沉,萧琰今儿早就传了旨意,宣召温妃侍寢。我夜来无事,索性换了衣服,往宫外逛去了。
这一逛不要紧,我竟然在上林苑偏寂的一角,遇见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