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每我问及此事,我奶奶只是摇头叹气,却不愿意多说一个字,似乎不愿意让我们这些晚辈知道。
我老爷家宅子和我爷爷家挨着,没事儿的时候我喜欢跑到老爷家串门,那老头挺风趣幽默的,也疼我们这些小辈儿,在我十二岁那年,我又一次亲口问了这件事,老爷亲口说出了埋藏在他心底多年的往事。
那是一九七四年夏天,薄彦以优秀成绩从复旦大学毕业,留在了复旦大学上海医学院也就是现在的中山医院,本来,薄彦的前途是无比的辉煌的,怎奈,他爱上了一个女人,一个改变他一生命运的女人。
那个女人叫魏红曼,是xxx的女儿,那时全国正在打压x倾修正路线人物,很不幸,魏红曼的爸爸就是x倾修正路线里的人物之一。
一九七四年正是知青下乡的高潮,原本薄彦可以躲过下乡风波,只要不是傻子都会知道,对于一个脑外科的医生来说,下乡,意味着可能永远离开手术台,这对一名医生而言,是致命性的打击。
但薄彦还是提交了下乡的申请书,只因魏红曼被她父亲牵连要下乡,只为红颜一笑。
那个时代的爱情是纯洁的,不沾染一丝的污浊,如同那个时代人民的质朴。
因为魏红曼的父亲缘故,魏红曼也备受打压,被分配到青海某个小的防疫站,而薄彦,也选择去了那里。
青海的生活条件很艰苦,别说在七十年代,就是现在,那里的条件也依旧很艰难,但爱情可以让一些困难变得很渺小,而死亡,却是无时不刻不存在的。
一九七四年年底,青海东南部爆发了大规模的疟疫,疟疫是一种急性传染病,瘟疫中最厉害的一种,防疫站的消毒设施跟不上,魏红曼在医疗过程中被感染,不久离开人世。
薄彦受到了致命性的打击,他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但心爱的人还是离他而去,他悲痛欲绝的将魏红曼的尸体火化掩埋,立了碑。
那场瘟疫死了太多的人,当然也包括未婚嫁的年轻人,他们所在地的农村很封建,很多村民打上了温柔漂亮的魏红曼主意,都抢着为自家过世孩子配阴魂。
薄彦自然是不应允的,奈何他们没有成亲,他说了不算,为了断了这帮村民的念想,薄彦与魏红曼举办了一场活人和死人之间的冥婚。
过程自不必言表,但之后发生的事情,却诡异了起来。
一九七七年文革结束,大批的知青返乡,薄彦并没有回到上海医学院,事实上,他已经回不去了,只能被调派回安徽老家的防疫站。
接近三十的薄彦在那个年代算是大龄青年剩斗士了,他发小的孩子都上初中了,他迫于家里的威逼,和防疫站一个实习生结了婚。
结婚三天后,薄彦和他的妻子在去往另外一个防疫站的途中遇到了泥石流,他的妻子当场死亡,而薄彦却被人推了一下,掉在了一个山坳坳里,捡了一条命。
薄彦心里明白,推他的,并不是他的妻子,因为当时他们的距离足足有五米,根本够不到。
而当时,只有他们两人在一起,并没有其他人。
三年之后,薄彦和另一个女子成婚,这个女人也是丧夫,命硬,两个命硬的人在一块,应该是很靠谱的,至少不会出现谁克死谁。
结婚三天后,按我们安徽的惯例,女婿应该登门拜访老丈人家,当时正下着大雪,在去老丈人家的途中,长途车打滑直接坠崖了,整个长途车上三十多人,只有薄彦一个人活了下来。
从此,村里开始乱传闲言碎语,说什么的都有,但有一点,没有人会将女儿嫁给薄彦了,薄彦的命太硬了,也太扫把星了。
一九八六年,薄彦第三次结婚,哦,严格意义上,算上那次冥婚,是第四次结婚,这次的女人倒是没死,不过却在结婚三个月后疯了,逢人便说,薄彦的背上,背着一个女人。
后来,那个疯了的女人被娘家人接回,这桩婚姻,也无疾而终。
那时的薄彦,也仅仅才四十岁不到,但经历四段婚姻的他,大彻大悟了,他这一辈子,都要忠于第一段婚姻,也就是那个冥婚。
后来,又有人为薄彦做媒,却被薄彦拒绝了,他不想再有人因为他而丧命了,或许,这就是他的命,天煞孤星的命,他认命了。
我老爷满脸的沧桑,为我讲完他的经历后,语重心长的对我说道:“兰儿,记得,长大后,无论有多爱对方,永远不要举办活人与死人的冥婚,永远不要。”
我老爷现在还健在,比我爷爷身子骨还要硬朗,这一辈子他老人家过得其实挺悲惨的,但唯独一样,无论他遇到什么大风大浪或是艰难困阻,都能逢凶化吉,照我老爷的话来说,就是魏红曼在保佑着他,魏红曼,是他的守护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