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王却例外。行至午门前,康王的马车里递出一枚腰牌,守门的将军很快就放行了。
但付文倾的马车却被拦住了。她没有品级,不能特例。连丫鬟也不能带。付文倾也不介意,直接下了车,往里面走去。
走着走着,发现前头的康王马车忽然停了下来。付文倾好奇看过去,只见康王撩开车帘探出头:“上来。”
付文倾本还想着这只怕不太好?后来又转念一想,嗯,他们现在是父女。于是听话地走过去,马车有点高,她扶着车把想爬上去,康王眉一皱,伸出手来,付文倾俏脸微微红了……嗯,平时野惯了,当了一个多月的“淑女”,差点就出格了……
手搭上了康王的手,掌心传来温热的温度,心里忍不住一暖,这样一双宽厚的大掌,正是她梦寐已久的亲情。付文倾低垂了眉,坐上了马车。
康王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观察着,越看,越觉得她像梨烟,他又问了一次:“你娘,叫什么名字?”
付文倾沉默了一会,敛去眼中复杂的情绪,道:“我娘姓付,叫付怜香。”
她说这个名字的时候,一直看着他,想从他的面上,或者眼睛里,看出一些别样的情绪。
可是,他只微微点了点头:“嗯。”其实他知道,而且还调查过。付怜香是卫彦明的妾室。
卫侍郎,卫彦明。外任十几年,回来成了三品侍郎,挂了个闲职,看着是升了,其实是降了,却也是谁都想不到的事情。
康王也不意外,知道她和她的母亲因为父亲外任,被遗弃在主宅,过着寄人篱下的生活,所以最后才会在知道卫彦明娶妻不回后,母女二人离开了卫府。
倒是一对有骨气的母女。
康王心中忍不住对她们多了些赞赏。
可是付文倾忽然激动了,眼睛倏地瞪圆,咬着牙,上下唇微微颤,双手也微微颤栗,蜷缩在衣袖里,掩盖住了。
康王有些意外:“你怎么了?”
付文倾将头撇向一边:“没有。”
康王重重呼吸了一声,语气微微严肃了起来:“文倾,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
是。她有话想问。
她想问他,这些年的风债,祸害了多少女人,又有几个曾经在他心上停留过,午夜梦回时,他曾想起过谁?
付文倾道:“王爷,不知道听没听过两句诗?”
“什么?”
付文倾盯着他,一字一句念道:“寒夜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霜。”
“寒夜萧萧上锁窗,梧桐应恨夜来霜?”康王重复了一遍,见付文倾点点头,他凝眉琢磨了一会才道:“倒是两句好诗,古来便有,怎会没听过?”
“那您有没有想起什么?”
“没有。”
付文倾手在衣袖中,紧握成拳,脸上露出一抹勉强的笑意:“没事了,嘿嘿。”
是自己想多了,呵呵。
……
马车停在了龙德殿前,随后有公公过来,躬身说了句:“康王殿下,皇后娘娘想见一见七王妃。”
康王笑了笑:“既如此,就有劳公公带小女过去。本王去龙德殿看看。稍后还请公公将小女再带过来。”
意思是,他会在龙德殿等她回来。
那公公很会办事,自然是笑脸应诺。付文倾点点头,上了步撵,随那公公去了。
龙德殿在皇宫正中偏东侧,与议事殿相邻。皇后的未央宫在后宫正首位置,是离这些宫殿最近的一处宫殿了。按理说,也不需一刻钟的时间。
可付文倾觉得,怎么好像走了很久?
又转了一处繁花绿草,鹅卵石铺就的偏僻小路,付文倾心里的疑虑越加深了,她挥挥手将在前面带路的小公公叫来:“这位小公公,皇后她,要在哪里召见我?”
小公公也不答话,露出一抹很为难的神色:“郡主,跟着奴才走,一会就到了。”
付文倾想了想,抬手褪下了手腕上的一个冰种玉镯:“公公辛苦了。”
小公公也没解答她的问题,哪里敢接,摆摆手就推辞,走到前面去了。
又前行了几步才停了下来,小公公跑过来对付文倾道:“前面就是了。郡主您自己过去?”
付文倾只觉得哪里不对,却因第一次来宫里,也感觉不到到底哪里有问题,忐忑地应了声后,便顺着小公公指的方向,提着裙裾走过去。
是个没有人烟的泗水亭。亭台雕栏画柱,遍地奇花异草,人工湖清澈安谧,硕大的荷叶撑着亭亭玉立的白莲,高雅而端庄。
亭里没有人。付文倾走到亭内,只觉得心不安。
皇后耶,怎么可能在这种地方召见她?
还是不要等了,赶紧走!万一耽误了宴会,只怕要出洋相了。
她提裙要走,湖面忽然传来一阵悠扬的箫声。箫声清冷空灵,带着暮色萧条的压抑,付文倾一时间忘了抬步,寻目望去,一叶小舟拨开层层莲叶,徐徐划了过来。
没有浆,没有风,舟头立着一个白衣男子,横箫而立,长发迎风飘摆,像是谪仙忽然下凡。
付文倾愣住。
提着裙摆的手,慢慢放下。她看着舟头如谪仙一般的少年,缓缓靠近。箫声依旧,只是听萧的人,心境不复之前,无声的对视中,空气便染上了一层莫名的紧张。
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杀气。
这个人,想杀她?
付文倾的心一紧,意识到这一点之后,脸色煞白,提裙就往亭外奔去。
她太大意了。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