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尸体确定被扔进河道里无疑,岸边的杂草处处可见踩踏拖曳的痕迹,我找到几片布条,应该是从衣摆上扯下来的,从料子和颜色来看,是禁军日常所穿,唔……看,这片布条上还沾着一丝血迹,想来是二娘子撞破了他们行事,导致他们撤离匆忙,才留下了这丝痕迹。”
月色下,齐纨看着陆飞手中的几片布条,再次佩服起陆飞的眼力来。这些布条是葛布质地,颜色也深,夜色下要从草丛里发现它们,怕是非常不容易。
陆飞仿佛知道她是如何想的,失笑道:“非我之功,是那只狼绕着布条转圈子,引得我注意,这才有所发现。”然后又继续道,“第三,那些柔然人应该是从河道上撤离了,但是马并没有,我找到两处马粪遗留的痕迹,位置与河道方向正相反,大概也是撤走的时候太匆忙,没来得及清理干净,如果能找到那些马匹的去向,或许能查出真正的内鬼。”
齐纨点点头,人好藏,化整为零很容易就没入了人海,但马却不容易藏,八百铁骑就是八百匹马,不管放在哪里都太瞩目了,所以柔然人撤走的时候,人和马必然是分开的,只有真正的内鬼,才有能力去处理那些马。
“马市。”这时一个小厮突然插口,“小的听崔马师说,这几日,西市马市来了好几支西域商队,贩的都是良种马。”
陆飞眼中精光一闪,不错,就是马市,八百匹马虽然多,但往马市里一扔,也就不那么显眼了。
“二娘子,贵府上的马师眼力如何?”
最顶级的马师,看一眼马粪就能分辨出是哪匹马,如果那位崔马师有这个能力,找到那些马就要容易多了。
“师兄需要的话,我可以把崔马师借给师兄一段时日。”齐纨毫不迟疑。
陆飞点了点头,又从袖袋里摸出一块黑色碎布,道:“这是当被二娘子送去京兆府的王氏死士身上衣裳的碎片。”
“师兄,你准备得真周全。”郑易惊叹,将这碎片扔在草丛里,混着那几根葛布条,嫁祸王氏可就顺理成章了。
到底是专家啊。/齐纨同样目露惊叹之色,她都没想到陆飞竟然还留了这一手。
“不过师兄啊,这种黑布料很常见,只用它来嫁祸王氏,恐怕说服力不够啊。”郑易提出异议。既然是死士,就不可能穿有鲜明特征的衣服,这种黑布料子是最常见不过的。
陆飞屈指弹了一下郑易的脑门,道:“你那么聪明,又怎么不知道过犹不及的道理。嫁祸王氏,不需要明确的证据,似是而非才是最佳,因为有的是人会体察圣意,把王氏往底下狠踩。若是嫁祸得太明确,反而容易惹人争议。”
郑易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他之所有异议,只是惋惜自己憋出来的几个坏主意用不上罢了。
扔布条也是个讲究事,扔在哪里才不会被之后来探查的人忽略过去,还得防着被夜风吹跑,还得不能让人看出这布条是故意被留下的,所以扔的地方还必须十分隐秘,不然依柔然人这么干净的手脚,怎么可能会留下如此明显的破绽。
即使是陆飞,也琢磨了许久,才终于确定了扔布条的位置,这么一折腾,等他们一行人再悄然返回郑府时,天色都快亮了
还没有坐定歇口气,就听到外面的青石大街上,马蹄声疾。
陆飞微微一笑,道:“看来还是冠军侯反应快一点。”
这种时候,敢纵马在大街上奔驰的,只有冠军侯的禁军了。
又隔了小半个时辰,才有陆家的家仆匆匆来找陆飞,道是大理寺卿急召,陆飞对着郑易和齐纨点点头,这才跟着来人去了。
“有好戏看了。”陆飞一走,郑易兴奋起来,来回走了几圈,突然又呆呆出神,看样子,是又在憋坏主意。
齐纨瞅了他两眼,蓦然伸手揪了他的耳朵,把他揪着去了董家。
“这几日,你不许出董家半步,好好温习功课,跟董大儒学习制艺。”
王氏若狗急跳墙,定会报复郑易,把他送进董家,她才放心。
“喂喂……怀愉你不能这样……”郑易一看见董家的门匾,脸都绿了,他可是好不容易才从董家溜出来。
“你若不听我的话,这块木牌你就拿回去。”
齐纨从怀中取出木牌在郑易眼前晃了晃,跳脚的少年立时就蔫了。这木牌,就是当初订盟时的信物,若拿回去,岂不是婚约就不作数了。
蔫蔫的进了董家大门,郑易一脸坚毅,才不会给齐纨退婚的借口,不过……真的好想去看王氏的热闹啊,不然他不甘心。哼哼,以为他不知道王三郎曾经想占怀愉的便宜吗?这口恶气要是不出,他枉为郑氏子。
那就再做一篇王氏登徒子赋好了,他要把王氏子钉在耻辱柱上,百年千年都洗不清。
不提郑易怎么憋着坏的去打腹稿,只说齐纨匆匆回了,先吩咐人将崔一眼给陆飞送过去,才将这一日夜的经历跟齐湄娘交了底,又派了人去谢府支会一声,让谢十九郎多加小心,便带打探打探京中世家对此事的反应。
不想谢玉卿竟然跟着派出去的人一起回了伽蓝寺。
短短两日,谢玉卿明显憔悴了许多,可见照顾谢三郎时既用心又辛苦,见了齐纨和齐湄娘,她也没按照世家女的礼数规矩寒喧,而是直接道:“十九叔说,他可能知道点线索,让我来对二位娘子交待一声。”
谢十九郎身为男子不便到伽蓝寺来,谢流卿又要照应谢府里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