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连忙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花了一会儿适应黑暗后，我才发现，我们，竟然是一尊裹着黑布的巨大佛像，佛像前面还设着供桌和供香。香是上好的水沉，桌面上很干净，贡品水果看起来也很新鲜，像是有人在打理。
供桌前甚至还放着一个蒲团，木鱼，签筒，一应俱全。
这竟然是一间……寺庙？
奇怪，卫蕴坤是玄阴一脉的首座，算是玄门中人，和霍泽一样上供的是三清，自然不会再拜佛烧香，隋易那位先祖，看起来就更不像什么居士信徒，为什么会在这里弄这么座寺庙？
而且，更奇怪的是，作为供主，佛陀竟然身裹黑布，这是可对佛的大不敬！
霍泽定睛看了一会儿，也是面露不解，想了一会儿，走上前去，放下手里的餐盘，拿起供桌上的那盒签，闭上眼睛，随手在里面抽了一支。
修习卜术的人往往有着一些习惯，那就是在碰到未解之谜的时候，会习惯性依赖某些冥冥中的力量来给予一丝指引。而签与卦同属卜术之流，因缘际会，也许，能从中得到一丝暗示也说不定。
他把竹签翻过来，只间签文上写着“上上，春雷震起蛰中虫，脱却凡尘出旧墉。”
居然是支上上签，我暗自庆幸，可是看签文里说的“脱却凡尘”几个字，又觉得心里嗖嗖发冷，隋易的那位先祖这几百年所想的，不正是脱离天道轮回，离弃“凡尘”吗？
不过，虽然我不懂解签也不会算卦，但至少我能看出签文和卦辞彼此没有半点相通之处，霍泽显然对解签也没什么研究，皱了皱眉，随手把签一丢，又沿着佛像走了一圈，依然没什么收获。
“奇怪。”他绕回到正前方，仰头看着那尊被裹得紧紧的佛像，喃喃自语，突然，目光定定地落在供桌上。
刚才放在这的盛着慢慢的饭菜的餐盘，竟然已经一扫而空，只剩下一些残羹冷炙。
有人！
我的神经一下子绷紧了，这么寂静的环境，我和霍泽两个人，竟然谁都没察觉到有动静？
霍泽的表情很严肃，掐起手诀，一股灵魂力汹涌而出，强横地扫过整间屋子，把布幔吹得飘来荡去。
还是没人！！
这种情况从来没碰到过，霍泽的神情冷得像冰，灵魂突然释放出一股可怕的威压，“出来！”
他的声音灌注了功力，有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我感觉自己的灵魂就像一页小舟，在灵魂力的大海中风雨飘摇，要不是他刻意地避开我，我的灵魂恐怕已经被冲散了。
在这样的威压下，我终于看见供桌下面，隐隐约约出现了一只手臂。
他动的极其缓慢，扭扭捏捏的，似乎还是不愿意出来，霍泽索性直接上前，一把掀掉了供桌上垫着的台布，那人尖叫一声，抱着头，手忙脚乱地扯下一块黑布，把自己紧紧裹在里面。
然而，只需要一眼，我就认出来了。
是卫蕴坤。
“是……是你……？”我犹自不敢相信，也许我对她不够熟悉，但那身凛冽的红衣，却不会认错。
霍泽也是吃了一惊，一时间竟然说不出话来。
“你走！！你们都给我滚！滚出去！！！”黑布底下传来她歇斯底里的声音。
我们？她知道小师傅在这了？
我和霍泽相顾失色，她要是知道了，那么那个人呢？也知道了吗？为什么现在还不找上门来？
但更让我们觉得奇怪的是卫蕴坤的反应，就好像我们是黑白无常，是来索她的命的，可是，难道这里不应该是她的主场吗？
我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好，霍泽皱了一下眉，“你刚才说，我们？”
“自然是你们，霍泽，我知道你在这，你的气息和术法瞒得过别人，又怎么可能瞒得过我？”有了黑布遮挡，她似乎缓过口气来，语气也镇定了下来。
霍泽沉默了一下，“你既知道是我，就该知道，我来是做什么的。”
她哼了声，“不就是救你那个小情人？不然还有什么？哦，对了，你还要杀我？”
“小情人”这个词让我的脸一下子烧起来，幸好屋子里黑，才没暴露。
“要是我说，我从没打算杀你呢？倘若可以，烦请你出来，我们……”
“不行。”她的声音一下子拔高，打断霍泽的话，把我震得鼓膜隆隆作响。
霍泽愣了一下，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静默了一会儿，突然道，“你们走吧！”
走？我一个愣神，没反应过来，去哪里？
“你们走吧，离开这里，离开丰都！给我滚！我不管了！我什么都不要了！你们走！！”她的声音开始还正常，说道最后，竟然有几分声嘶力竭的味道，尾音更是带上了哽咽。
这让我越发疑惑起来，早上她还一副不得到我的命格不罢休的样子，怎么这么半天功夫，就跟变了个人似的？良心发现也不带这么快的吧？
可她还在接下去说，“我知道你们跟肖鸿搅在一起，也好，你们去告诉他，首座这个位置归他了，让他不要再来烦我，今后也别再来见我！”
如果说之前那些话还有可能是她突然良心发现，但这句话就不同寻常了，按照肖鸿的做法，她连最众叛亲离的时刻都没选择放弃首座这个位置，现在却突然要让位，这里面一定有蹊跷。
十有八九是出了什么变故，才会让她突然改变。
我眼珠子转了转，扫了一眼蜷缩在角落里的她，突然一步向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