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概知道小师傅的相术里比较重要的几点,第一是眼神,绝对不能有半点惊慌,其次是面部的气,要像自然的时候一样分布均匀,一丝变动都会引起五官相对的变化,他就能察觉到。
我几乎能感觉到自己飞快的心跳,一只手在袖子里暗暗掐着清心决。
半晌,他收回了目光,我松了口气,就这么一会儿工夫,凌金竟然又睡着了。
“兔崽子,睡什么睡,还不快起来!”凌老板抽了一把凌金的后背,骂骂咧咧。
“不要……好困……”凌金嘟嘟囔囔地说着,嘴角口水直往下挂。
凌明德有点下不来台,连忙解释道,“老师不要见怪,这个娃儿本来能吵翻天的,偏偏这几天跟丢了魂一样,不知道怎么回事,老是喊困。”
“是不是病了?”任玉茹关心道。
凌明德抓抓头,“这……要睡觉总不是什么病吧?瓜娃儿大概就是想偷偷懒,您千万别对他客气,不行就揍他一顿,总能改过来的!”
任玉茹有点不高兴,张张嘴看起来有什么话要说,想了想,又忍了回去。
没过一会儿,她站起来道,“手续办好了,家长就先回去吧,让孩子们自己熟悉熟悉。”
“也好,那就拜托您了。”张霞姐姐又跟任老师客气了几句,拉着小师傅走了。
“你们差不多高,就先坐在那儿吧。”任老师对我和凌金笑笑,指了指靠窗的两张桌子。
我点点头,转着眼睛瞅凌金,有点牙痒痒。
这个小胖子,害的我差点暴露,绝对不能放过他!
屁股刚在椅子上坐定,我就迫不及待地戳戳还在打瞌睡的凌金,“唉,醒了醒了。”
他赖在桌子上,嘴里吐了两个泡泡,理都不理我。
我翻了个白眼,把他的脸翻过来朝着我,集中精神力,冲他喊,“凌金!起床了!”
“啊?”他一下子从座位上蹦起来,一脸迷茫,眼睛却是睁开了。
我有点小得意,看来,我这门惊神的功夫练得还不错。
“我在哪?”他揉揉鼻子,一脸傻相地看着我,忽然瞪圆了眼睛,指着我,“你你你你怎么在这?”
“这就不记得了?刚才还在我小师傅面前卖我!”我连忙抬起衣袖,他话说地太急,口水喷了我一脸。
“卖你?”他那张痴呆脸让我看得有点不爽,轻哼一声,摸出一根金针,在他眼前晃晃。
“昨天晚上的事情,不许告诉任何人!不然我扎死你!”我恶狠狠地威胁道。
小胖子还是那张傻脸,我看得心头火起。
被小师傅每天逼着学功课,人体穴位我算是记全了,正愁没人给我练练手。
我抓过他的手,对准合谷穴,一针扎了下去。
“嗷!!”他叫得撕心裂肺,我连忙把针扒出来,腾出手来捂耳朵。
啧,这个小胖子还真不是虚胖,嗓门够大的。
“疼疼疼疼……”他的泪花都要闪出来了,捂着手叫唤,忽然,他停了下来,一脸不可置信。
“我会疼了?”他愣愣地看看手,又看看我,把手伸到我面前,“你再扎!”
这人怎么回事?有受虐倾向吗?
我有点奇怪,但他都说了,我当然不客气,果断又拿起针,对准穴位刺了下去。
这回他没再喊,只是倒抽了一口冷气,忽然涌出了一串眼泪,一下子哭花了脸,“我终于出来了!终于不在做梦了!”
做梦?我本来十分鄙弃的心里忽然窜上一点不祥的感觉。
“你……一直在做梦?”我小心翼翼地问。
“是啊!”他点点头,吸了一下鼻子,竹筒倒豆子一样噼里啪啦地说道,“昨天晚上开始,我就一直犯困,睡着了之后又醒不来,我怎么喊都没人听见,想掐疼自己,但是连痛都不会痛,我就只能哭,但是一哭就感觉有什么东西在往我脑子里钻,本来,它都快钻进去了,结果刚才,被你一下子给吓醒了。”
他连说带比划,胖脸惨白惨白的,显然是吓坏了。
我愣了一下。
这梦听起来,跟我昨晚做的基本可以说一模一样,可是,为什么两个人会做同样的梦?我跟他昨天晚上之前甚至见都没见过啊!
“喂!你不相信?”他见我不说话,有点不满。
我回过神来,忙摇头道,“不是,其实,我也做了跟你差不多的梦。”
“啊?”他的反应比我大多了,一下子捂住嘴,整个人一抖,“不……不会吧……”
“骗你干嘛!”我白了他一眼。
“你也做了……完了完了完了……”他看了我一眼,神色惊恐,“肯定是撞邪了!”
“撞什么?”我瞪着他。
他凑到我耳边,“其实,昨天晚上,我也没带大师给的符,不小心忘在家里了,我回到家才发现。”
“什么狗屁符,骗人的。”我不屑地道。
“可是你不觉得,这个梦,有点像诡异吗?”他的声音都在发抖。
“昨天晚上你也在,你不是也亲眼看见有鬼吗?大师也说了,不佩符,会被冲撞!”
“而且连大师都吓到了,那鬼得多厉害啊!”
看他一脸恐慌,我顿时不知道该怎么反驳,总不能跟人家直说,那玩意是我弄出来的吧?
但是,做一样的梦这件事儿,我怎么都想不通。
第一天的课就在我心事重重中过去。
放学铃一响,同学们几乎是马上散了个干净,我慢悠悠地收拾着东西,晃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