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的那张脸,青皮青骨,面无表情,额头上肿着一个大包,那眼睛根本不能称得上是眼睛,就是两个黑洞,靡靡地冒着黑烟,还往下不停渗血。
我慌忙闭上眼睛,这哪里是张人脸?分明是张鬼脸啊!
突然,什么东西被拢到我的手腕上,我感觉心头一阵安稳,低头一看,竟然是一串佛珠。
“姐,你被它影响了,这是师傅给俺护身的,能定心神,你别拿下来。”圆慧咧着嘴对我笑。
“那你呢?你不怕吗?”我忍不住问。
他挠挠头,“不啊,虽然难看,但是俺就想着,反正它也不是人,俺再怎么长也长不成那样,俺就不怕了。”
我气结,这小和尚,该说他胆大,还是傻人有傻福?
有了佛珠,我也就不怕了,再次抬起头来,霍泽已经抢上前去,膝盖精准地压在他的双肩上,将他制在床上,接着,摸出七张空白的符纸,四张塞住他的耳朵和鼻孔,另外三张分开贴住他的眼睛和嘴,咬破中指,凝神定气,当场画起符来。
“啧,这家伙没带收阴符啊?还要现画?”小师傅在那忙活,海灯居然没事儿人似的靠在桌子边,瓜子壳已经掉了一地。
“您怎么不去帮忙?”我白了他一眼。
“丫头,你那师傅,还要人帮忙?别说这么只小小的魑魅,就算魍魉一起来了,对他来说也就是喝口水的功夫而已。”海灯捏了把我的脸,我拍开他的手,怒视他。
这俩人,霍泽老喜欢摸圆慧的头,海灯就喜欢捏的我脸,这也算是对着干的一种吗?
他说这是只魑魅,所谓魑魅,其实就是山林中的异气所化,这个异气可以是阴气,鬼气,甚至阳气,贵气,不同的气化成的魑魅,自然也不一样,比如阴气化出的魑魅会害人,而阳气化出的却会旺人。
“闭嘴!”小师傅突然转过头来,扫了他一眼,海灯没防着他一边画符还能分心,吓得瓜子都掉了。
“啧,真想不到,两年不见,你这功力反而更上一层楼了啊,你这天赋真是……唉!”
听着他的话,我心里一动,海灯有好几次说过小师傅是天才什么的,那口气都是又羡慕又嫉妒的,眼珠转了转,故意道,“大师,你眼红啦?”
“眼红个屁!他这种天赋,又不是眼红能来的?”海灯没好气地道。
我偷笑,“所以你不如我小师傅啦?”
“那能怪我吗?他简直不是人!”海灯脸上闪过一丝憋屈,“天下术数,唯出玄门,玄门的山,医,命,相,卜五脉,每一脉都穷尽天地之秘,一般人,说别说修通,就连初窥门径也需要几十年时间,可是你那个师傅,他只花二十年,就学全了五脉,这种天才,谁能跟他比啊!”
我怔了一下,脑子有那么一瞬间停止了转动,我只是试探一下,却没想到问出了这么惊人的故事……他真不是在开玩笑?
看我一脸不信,海灯忿忿道,“怎么,你不相信?你以为,五脉都很好学?上一个精通五脉之人,还是明朝时的神机军师刘伯温!自明以降,三百年来,整个华夏,除了他,哪里还找得出第二个……”
“海灯,可以了。”霍泽的声音传来,带着不容置疑,打断了海灯的话。
我僵硬地别过头去,只见他已经施完了法,那人脸上贴着三道他刚刚用血修的符,现在已经昏过去了,鬼脸也不见了,只剩下一张清瘦的脏兮兮的人脸。
“小师傅……那个……他说的,是真的吗?”我结结巴巴地问。
“陈年旧事了,江山代有才人出,我不过是沧海一粟。”他头也不抬,淡淡地道,态度就像是在说什么无关紧要的事一般。
我一下子都傻了,虽然知道小师傅很厉害,但是因为从来也没见过其他术士,没法对比,也没有具体的认知。这一下就好像老天突然掉下了金矿一样,直接把我给砸懵了。
“这种事没什么意义,修为或是术法,都是身外之物,得到越早,反而会迷惑本心,唯有心性才是自己的,在这方面,我也只是个庸人而已。”他说道最后,竟然自嘲地笑了声,又道,“好了,不提这些了,还是说说眼前的事吧。”
海灯叹了口气,看上去好像有一肚子话想说,却还是压了下去,“那魑魅,你收了?”
“收是收了,可是,我觉得,它身上有古怪。”霍泽微微皱眉。
“怎么说?”
“我原先想着,能影响到你,想必是什么有本事的邪祟,也不敢托大,可是交手了才发现,它只是空有外表,修为极其之弱,你也知道,一般的魑魅,可以说是山精了,自然造化何其通神,它们有天地为食,又何须吸取过往人或百兽的精气?可这只,却把那人的精气吸了个一干二净,这说明,山上一定有了什么变故。”霍泽道。
海灯一声长叹,问,“那现在,你怎么打算?”
“不能再等了,午时我要上山一趟,先看看情况。”霍泽道。
“不用这么麻烦,我知道有个地方,也许就是关键所在。”海灯道。
“怎么,你已经查过了?”霍泽问。
“也不算查过,只是有点线索。”海灯说着,目光一转,落到我身上,一脸若有所思。
“有线索就有线索,你老盯着阿清做什么?”霍泽不高兴了。
我也不明所以,歪着头疑惑地看他,突然间一阵福至心灵,倒吸一口冷气。
老天!他说的不会是那件事吧!<